大水沖毀了村莊,夫婦二人像是忘記了此時的危險,他們不管不顧朝著破碎的房屋奔去。
好在河水避開了他們,當(dāng)夫婦找到狗兒時他們喜極而泣。
狗兒落入熟悉的懷抱中,他哇哇大哭起來。
洪水漸漸散去。
夫婦空落的心終于被填滿,他們抹去臉上淚痕,急切地拉著狗兒去尋找子升。
敖丙不知何時回到了子升身邊,圍觀的民眾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
敖丙捧著子升為他們做的小零食,讓子升捏了些,他望著向他們跌跌撞撞跑來的三人平聲對子升道:“人的一生天道早有定數(shù),子升你這是在篡改天命?!?br/>
他咬著小零食嘎吱作響,明明口中說得嚴(yán)重,面上卻無半分憂急。
子升抓走一大半的小零食,讓敖丙目瞪口呆。
子升眉眼彎彎道:“天命,有時準(zhǔn),有時不準(zhǔn)。它能算得了過去,卻算不了將來。人一出生天道便記載了他的命數(shù),但也會因些事而更改。你知道是何事嗎?”
敖丙搖了搖頭,子升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只要不遵從命數(shù),便可更改。”
敖丙:……
這哪算的上是理由?
子升笑道:“有人說,這孩子生性懶惰,將來必成不了大事!但倘若孩子從那時起便勤奮,這命數(shù)可還準(zhǔn)?因都歪了,還指望果正回來?又有人說天道渺渺,哪怕開頭錯了,結(jié)局也會對回來。這更是荒謬。既然因已錯,便證明天道已失信,失信之物還指望它守信?”
子升說完,便有雷霆轟隆隆作響,敖丙提著的布包差點都要掉了。
子升卻不慌不忙,神色鎮(zhèn)定,“若是人生來便被劃好了命,那人為何還要動?為何還要去農(nóng)田上耕種?
若天算好此人五十而亡,那人知道后整日不飲不食,你說天道讓他死還是不死?
算命不是為了知命,而是為了改命?!?br/>
敖丙聽完后,手中動作都停了,他半響說不出話來。
夫婦二人已經(jīng)帶著狗兒上前來跟子升道謝。
子升讓二人不必客氣。他一抬頭,卻看到小男童的頭頂上懸掛著一條黑色的線。
子升一頓,他輕輕拉了拉敖丙的衣服,用僅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可看見那孩童頭上掛著一根線?”
敖丙是龍,眼睛自然與凡人不同。
他瞇了瞇眼睛,仔細(xì)看去,隱隱約約那孩童頭上好像真掛著一根模糊的黑色的線。
“看見了?!?br/>
不等子升問起,敖丙見多識廣,一下子便想起了曾經(jīng)的一些聽聞。
“聽說生靈的一生是由天道所操控,而他們的身上會垂下各種各樣的因果線,哪怕是圣人也無法全部看到。只有所操控之物到盡頭時,有修為的人才勉強可以看到。而看到的那根線,幾乎都是黑色的,最常被人看到的便是命線?!?br/>
子升瞬間了然,他望著孩童身上漆黑的線,道:“既然他們已被救,為何線還是黑色?”
敖丙默了會兒,“可能天道沒想讓他們活?!?br/>
子升抿唇,隨后抬眼道:“可有辦法斬斷這因果線?”
敖丙疑惑地望著他,“因果線怎能斬斷?”
子升冷笑,隱物術(shù)與黑劍同時使出,銳利的劍光晃到了敖丙的雙眼。
“能不能斬斷我也不知,但不妨試一試?!?br/>
這是敖丙第一次見到子升的兵器。
起初的銳光讓敖丙驚訝,待他仔細(xì)打量過子升的兵器后,又覺得這把劍太過樸實低調(diào),連一個花紋都沒有。
“這還不如我的方天畫戟?!保奖穆暤?。
狗兒聽從父母的話,對子升磕頭道謝。
子升的衣襟從他的頭頂上拂過,狗兒似乎聽到了什么崩斷的聲音,腦袋也有一瞬是涼涼的。
在子升與敖丙的視野里,鋒利的黑劍從小孩頭頂割過,那根黑色的命線竟在被劍刃觸碰到的一瞬間破碎開來。
敖丙雙目猛睜,嘴巴張大,腦瓜子嗡嗡作響。
良久,他反應(yīng)過來,驚駭?shù)乜粗由?br/>
子升收回劍后,也很是驚訝。
他扶上自己的胸口,心臟處那枚蓮子跳了跳,似乎冒出了一點尖尖芽。
紫霄宮,天道出現(xiàn)了一點比針眼還小的細(xì)孔。
鴻鈞闔眼又抬起,漏孔被補好,天道復(fù)原。
——
子升救回了狗兒,民眾對他態(tài)度都不一樣了。
他走在街上,總有些人聚在一起指著他悄悄議論。
而他的后面也有一群人跟著,因顧忌他的身份,不敢上前。
他走在街上,有一商販顫顫巍巍地送給了他些吃食,并小心翼翼道:“公子,我這些東西雖不值錢,但希望公子收下。愿公子今后無病無災(zāi),長命百歲?!?br/>
子升并未收,他搖了搖頭輕笑道:“不用了,我不缺這些?!?br/>
商販猶豫了會兒,小聲道:“我是真心希望公子好,愿公子平安長大,以后才好照管……”
商販察覺到自己言語不當(dāng),立馬閉上了嘴,子升卻瞬間明白了這些人的意思。
他倒不覺得此人冒犯,他反而能從此人言語中品到此人乃至民眾對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