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姓張,他老娘娘家偏巧也姓張,村里人平日就稱呼她張氏。
這張氏命不好,幼年時候家鄉(xiāng)遭蝗災,全家餓死,就她一個逃荒來到郭東縣,給人幫工過活,后來嫁給小六子老爹,總算勉強有了個依靠,不料丈夫身子虛得狠,成親一直在養(yǎng)病,
好不容易熬到快四十歲,終于生了小六子,沒成想,剛兩年,丈夫又一蹲腿死了。
之后,張氏就一直守寡,靠著給人幫工,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把小六子拉扯這么大。
大概六七天之前,張氏在流花河邊洗衣服,失足滑落水中,好在流花河水不深,張氏也會水,沒出人命,可是畢竟年紀大了,身子骨又弱,受了涼,回去就高燒不起。
方覺好幾天沒見張氏,臟衣服堆成了小山,就問那些平時一塊來洗衣的婦人,這才曉得。
不愿意看人跪在跟前說話,一把給小六子拽起來,問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子哭喪著臉說:“請胡大夫開了藥,吃了不見好轉,反而愈發(fā)的重了,胡大夫說,說,說……”
“你磕磕巴巴個屁啊,胡大夫到底怎么說的!”楊二郎不耐煩的喝道。
“胡大夫說……說我娘只怕不是病,是中了邪了。因此想請夫子去給算一算吉兇?!?br/> 原來如此。
面對這個請求,方覺有些無厘頭的感覺。
算一算,算命,這是讀書人該干的事嗎?
在這個世界,還真是!
方覺之所以能在縣里受到百姓的尊敬,俸祿又高,連買肉都不要錢,不完全是因為他飽讀詩書,為人和善,有事業(yè)編制。
地球上,君子六藝。
這個世界里,讀書人,也有四藝。
書、詩畫、劍、算。
書,便是經(jīng)史子集,主要來自大昊官方發(fā)布的幾部大部頭著作,昊風,鶴韻等;
詩畫,顧名思義,詩詞和作畫,
前者是通過簡短精煉的詞匯,表達意境情感和志向,是士大夫之間交流的‘工具’;
但是,這個世界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文盲,即讀不懂書,更理解不了詩詞,
畫比文字更講直接,文盲也看得懂,容易理解,便于傳播。
比如說,當朝太師曾畫‘彭大將軍斬盡十萬閻羅圖’,掛在軍營之中,沒讀過書的普通士兵,一眼看去,便覺得豪氣頓生,涌出一股男兒便當保家衛(wèi)國,馬革裹尸的豪情。
白鷺書院院首一副‘李相公懸梁刺股圖’,更是激勵了無數(shù)讀書人。
劍嘛,表示君子應該勇敢正直,斬奸邪,有正氣,不屈不撓。
當然,要是愿意,玩流星錘狼牙棒也行,沒人管你,最多背后笑話是土鱉。
只不過,大部分普通讀書人,和地球古代酸秀才一樣,整日埋首經(jīng)書,手無縛雞之力,莫說流星錘狼牙棒這樣的重兵器,一柄三斤鐵劍也未必玩得轉。
最后,這個‘算’,有些說頭。
不是‘算卦’,
而是權謀心機、邏輯推理、眼光格局等等的‘綜合分析判斷’能力,
有廟堂之算,有民生之算,有戰(zhàn)場之算,
當然,也有陰陽五行,天機奧妙之算。
按照方覺的理解,所謂的‘算’,是指君子不能讀死書,不要夸夸其談紙上談兵,不僅要會風花雪月吟詩作對,更要有處理實際事務的能力,
下馬治民,上馬治軍,上可窺天際,中可安朝堂,下可造福百姓。
這些道理,對于普通百姓而言,過于深了,
老百姓更容易接受簡單、直接、實用的東西,
久而久之,以訛傳訛,君子四藝中,這個‘算’,在老百姓看來,就變成了算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