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家里,不論是梅九仙還是墩兒,都徹頭徹尾的厭惡這個吳婆子。這種厭惡從一年多前墩兒的爹去世的時(shí)候就開始了。
都說守孝三年是最基本的禮節(jié),可做為一個村子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狡?,吳婆子摧毀了梅九仙在這傳統(tǒng)禮教中應(yīng)守的本分,在墩兒的爹燒完百天兒后,她給梅九仙的說媒就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
這雖說是吳婆子主動上門兒給梅九仙說親,可在外人看來,要不是她梅九仙奈不住寂寞,一個媒婆怎會兒如此的主動?
可事實(shí)就是,吳婆子就是這么一個主動的人兒!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梅九仙奈不住寂寞要找漢子的消息在沒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徹底地傳揚(yáng)開來,還給沒滋沒味兒的村落人們的生活添加了茶余飯后談?wù)摰脑掝}。
當(dāng)然這種談?wù)撌浅靶椭S刺者居多,甚至是占據(jù)了絕大多數(shù),確切地說是占據(jù)了全部。所以,梅九仙在村落人們面前就成了臭名昭著的浪*的典型代表,墩兒,梅九仙可憐的兒子也自然成為了*的兒子不受待見。
所以,梅九仙和墩兒對吳婆子的厭惡也就不言而喻了。
“俺這饃不是給你吃的咧!”墩兒使勁的白了一眼吳婆子,要不是嫌棄吳婆子的嘴臟了那個饃他一定會伸手去把它給搶奪回來。
可另一方面,墩兒和梅九仙對這個吳婆子也有著特殊的忌憚,就算流言已經(jīng)洶涌,梅九仙不在乎在波濤之上再添上點(diǎn)兒什么口舌,可她的心里還是對吳婆子難得的閉口不言心存僥幸,至少,還有人不那樣評價(jià)她的。
“你瞧這娃子,咋?給嬸子吃個饃都舍不得咧?再說咧,嬸子還能把你家吃窮咧咋地?雖說……你這家本來也不富裕!不過一個饃咧,不打緊!”吳婆子根本不在意一個八歲的娃子會說些啥,反正吃到嘴里的饃才是真格的。她也不在乎別人說梅九仙什么,反正她自己在別人的眼中口中也未必是個什么好玩意兒。
“咋不打緊?這一個饃都夠俺和俺娘吃一頓咧,就這么會兒功夫都叫你給吃完咧!”墩兒稚嫩的臉上洋灑著滿心的不悅。
“你這娃,咋這沒良心咧?也不瞧瞧,你們娘倆兒在咱這兒都成啥咧?除咧俺,誰還搭理你們咧?俺就吃個饃你們就這么舍不得?”吳婆子這句話倒是說在了梅九仙的心里,可是吳婆子不知道,對她的這點(diǎn)兒施舍,梅九仙寧愿不要。
不管梅九仙咋樣,也不管梅九仙咋想,吳婆子的生存之道只是自我至上,如果她那么在乎別人的評價(jià),那這么多年沒能突破的零的成功率不把她羞死也早已叫別人的唾沫給淹死了。可現(xiàn)在咋樣兒?她還不是好好兒地活在這里,倒是曾經(jīng)對她評頭論足的一些人,好些都已埋在了黃土里,想數(shù)落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這就是吳婆子的境界,現(xiàn)在的梅九仙根本無法企及。
“吳嫂子別生氣,墩兒還是一個娃咧,你咋能跟他一般見識咧?還沒吃飯咧吧,快坐下一塊兒吃吧。”梅九仙舒緩了幾分臉色,說不上是顧著吳婆子的臉面,只是她不希望把吳婆子也給徹底得罪。
“可不沒吃咧!這光顧著高興想早點(diǎn)兒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咧!現(xiàn)在這又惹咧一肚子氣……俺得好好吃兩口兒,消消氣兒?!眳瞧抛右黄ü勺诹丝簧希瑳]料到墩兒在炕邊兒上早就放好了一個還沒打磨好的只是削尖了的陀螺,這吳婆子肥碩的臀部剛一接觸那陀螺的尖部立馬就發(fā)出了慘烈的叫聲。
“你這小兔崽子,想害死你吳嬸子???俺可告訴你,害死俺,看誰給你娘說親咧!”吳婆子一邊兒揉搓著肥實(shí)的屁股一邊呲牙咧嘴的吃著饃饃。只是她那已經(jīng)舊的發(fā)白的裙裝外面透出了鮮艷的紅色。
“說親”二字叫梅九仙的臉色驟然冷冽了下來,她含怒的眼神掃射到吳婆子的臉上身上,雖然沒有引起吳婆子的任何波動,可梅九仙知道,她的眼神吳婆子是有所領(lǐng)教的。
梅九仙的憤怒不單純是吳婆子叫她丟掉了最基本的操守,更是她那幾乎沒有成功可能的牽線兒方式!流言可以不去理會,可砸在心里的傷不是表面沒有流血就代表不存在的。
就算梅九仙可以耐得住寂寞,守得住貞節(jié),可這家里家外的沒個漢子,對于一個從前從來沒有干過什么活計(jì)的梅九仙來說的確是巨大的挑戰(zhàn),這樣的挑戰(zhàn)連梅九仙自己都沒有信心能夠逾越。
所以,梅九仙是要改嫁的!
吳婆子是給梅九仙帶來希望的人,可接二連三的失敗卻成了梅九仙揮之不去的夢魘,每當(dāng)午夜夢回,被一張張嘲笑的臉龐冷冽的嘴臉嚇得一身冷汗的梅九仙都把吳婆子在心里罵上幾百遍。
“你這娃子也是咧,這東西也能到處亂扔?不知道好好的經(jīng)管著,這要是弄丟咧,坐壞咧,你哭鼻子俺可不應(yīng)!”梅九仙沒有理會吳婆子的話茬兒,只顧有一搭沒一搭的數(shù)落著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