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盒四四方方,打開立起來的一面是鏡子,一面有大小不一的格子,用來裝胭脂水粉,屬陪嫁物中的稀罕物件兒。
寧清的爺爺親手為她打造的嫁妝,平時里寶貝的很。
用了十來年,上面別說劃痕,比當(dāng)年新打出來還要油亮。
蘭小森看著鏡中清秀的臉,不知該做何表情。
“閨女兒?怎么了?”蘭康寧進(jìn)來問道。
沒過一會兒,蘭小琳抱著自己的小木碗,吧嗒吧嗒也進(jìn)來了,還時不時用舌頭撩一下嘴角的米粒。
可惜一直沒成功。
“我恐怕在做夢,肯定是,不然.......嘶~”喃喃自語就算了,還上手掐了自己一把,肉疼,傷口更疼。
寧清夫婦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女兒。
“閨女兒啊,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你跟媽講......”
“對對,咱們上醫(yī)院......”
寧清胳膊肘子拐了自家男人一下,示意他閉嘴,挨坐在床邊,用手指輕輕耙著蘭小森的長發(fā),輕聲問:“閨女兒,你跟文倩鬧別扭了?”
蘭小森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她心很壞,以后讓她不要來咱們家?!?br/> 寧清愣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好,不喜歡跟她做朋友,就先冷靜一段時間?!?br/> 誰知,蘭康寧突然冒出一句,“我就不喜歡這女娃兒,眼神兒太活。聽說在家經(jīng)常被打罵,可在外半點兒不露,心思太深?!?br/> 寧清白了他一眼,“你少說兩句不行???”
蘭小森驚訝道,“真的嗎?連我都不知道啊。”
蘭康寧還想說,被寧清扯了一把,“小森,別人家的事兒咱不摻和也少打聽,咱先養(yǎng)好傷......”
蘭小森知道自己沒有證據(jù),也曉得母親當(dāng)自己說氣話。
來日方長。
既然不是天堂,為了家人,哪怕是地獄也要闖一闖。
回到一九九三年的初三,雖不知何因,可她必然不會像前世那樣,守著病重的母親和妹妹,窩在小院兒艱難度日,直到死。
當(dāng)年一個臨時圖書管理員的工作,也是她花了天大的代價,換來的。
不然,母女仨早不知魂歸何處。
生命的苦難壓得她十幾年來從不敢照鏡子,唯一能讓她喘口氣,便是和院里撿來的花草說說話,。
“媽,祖奶奶呢?”
寧清又是一愣,閨女兒今天很不對勁兒啊。
倒是蘭小琳嘴快,“祖奶奶在祖奶奶家啊。”
難為這個小屁孩兒,耐心聽到現(xiàn)在,那粒米還粘在嘴角呢。
蘭小森忘記前世的父親,是哪年被爺爺告上法庭,祖奶奶又是何時被驅(qū)趕到那個不到十平米的小破屋的。
那些年的苦難太沉重,沉重到記憶都不堪負(fù)荷,混亂了。
抓住她,令她不至于徹底對人生徹底絕望的,是祖奶奶。
那個自身難保,卻將身后所有給予她,讓母女仨有安身之處的小腳老太太。
想到祖奶奶的晚年,她忍不住想哭,忍痛抓著寧清的手道,“媽,我想祖奶奶了?!?br/> “傻孩子,你現(xiàn)在肋骨都裂了,再想也要等傷口愈合了再去啊。”寧清無奈勸道。
“就是就是,小森你先休息,晚上我把祖奶奶背過來吃晚飯......”
蘭康寧話還沒說完,被寧清橫了一眼,“有你這么寵孩子的嗎?祖奶奶身子剛好,這兩天風(fēng)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