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玉深以為然地點頭,終究是將手掌狠狠地拍在了絨緞子鋪著的桌面上:“若能做到,說起來是容易??晌疫@心里頭,是憋屈的很呢!”
她嘆了一口氣,淚珠子也掉了一滴:“若說是只有這些,我卻也省得日后該如何??晌衣犅?,我那未來夫君,竟是在院兒里藏了個表妹的。說是本事要娶他那心愛的表妹為妻,偏生家里頭說了我這婚事。想來他也是不喜我的,夫妻之道日后都不好處,我又如何能立足?”
規(guī)矩人家,在尚且還沒有娶妻之前,有幾個沒有身份的通房是常有,納妾卻是壞了規(guī)矩的。
這表妹的身份自不能是通房,的確是邵家胡來。
靈霏卻是遞給秦凝玉一方繡帕,不知如何安慰,卻也總是要朝著好些的方向去瞧的:“大姐姐若是為這憂心,那自更不值當(dāng)了!”
秦凝玉抬眸,淚眼婆娑之中皆是疑問。
靈霏微微一笑:“去了方才知是如何光景。若是那邵家大哥哥當(dāng)真同他表妹情深意切,大姐姐自讓他抬了這位,在屋子里好生養(yǎng)著就是。大姐姐到底是正妻,只消做好手頭的事情,管好內(nèi)宅。管他與這表妹如何情深義重,總是要敬著你重著你的?!?br/> 頓了頓,靈霏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若是去了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兒,瞧著邵家大哥哥同他那表妹情分不深,姐姐就自不必太過擔(dān)心了。仍是做好自個兒主家的事,同那大哥哥處的久了,自然舉案齊眉,也是好過的?!?br/> 一番話下來,倒是叫秦凝玉眼中的淚水都消盡了。
瞧著靈霏,嘴角終于勾了一抹笑容:“什么大事兒,叫妹妹嘴里說出來,盡都不算事兒了不成?”
靈霏這才稍稍放松,也取了一塊柳葉糕,方才道:“自也不是。若這兩者都成不了,最壞不過是這個結(jié)局罷了。姐姐如今發(fā)了脾氣,心里頭也該好受些了,再這么鬧下去,怕是驚動了爹爹,還是要受罰的?!?br/> 秦凝玉瞧著靈霏不過小小年紀(jì),說話卻是有幾分道理的,也是唯剩下了一口嘆氣:“哎……這偌大的秦府之中,人人都道我是個外室生的女兒,連族譜都入不了。便是我親娘也不曾如此苦口婆心地同我說這些,還是妹妹你有心了。”
說著,卻又勾起了她的傷心處來:“我那親娘啊……整日只顧著去巴結(jié)爹爹想生個兒子來翻身,我這親事她竟是一下都不曾為我爭取。從前同她一起住在外頭的時候尚且還有幾分母女情,如今當(dāng)真是入了秦府了,反而越發(fā)生疏許多。我都快嫁了,她卻顧忌著爹爹生怕我惹著爹爹叫她也跟著受了訓(xùn)斥,竟是一次都不曾來瞧我一眼!”
說來,秦凝玉也是可憐人。
從前那秦遠山原配在的時候,是說什么都不讓她們母女進府的。因著秦凝玉的母親是罪奴,后還是秦遠山替她平了事贖了身,卻實在進不得秦家如此官宦之家。
還是后來孟晴續(xù)了進來,方才將她們母女接入府中,那時的秦凝玉已然五歲。
雖是入了秦府,可究竟是不光彩的外室出身,所以家中族老一直都不愿將秦凝玉的名字納入族譜。外頭都知道秦遠山有秦凝玉這么個女兒,可族譜上頭卻是不存在她的身份的。
自打入了秦府之后,秦凝玉的親娘便不怎么管她了。如她所說,便是一心只求得了秦遠山的憐惜,拼著想再給秦遠山生個兒子站穩(wěn)腳跟,甚至偶爾覺得秦凝玉這女兒是個拖累,母女關(guān)系自是淡薄了下來。
瞧著秦凝玉那傷心模樣,靈霏卻是越發(fā)地想念起了自個兒的母親。
她們從前旁的不說,卻實在是母女情深。如今是天人兩隔,叫她如何釋懷?
小蕊是分明瞧得出靈霏這般傷心模樣的,因而自從那秦凝玉的院兒里出來之后,一向都嘰嘰喳喳的她卻也是停了嘴一句未說。
果真一直到了晚間,秦遠山方親自帶著孟晴來了何姨娘的院兒里。
倒是大方地又送了靈霏日里朝中才送來的一匣子朱砂鈿,說是京中時興的款式,正合靈霏小女孩的妝容。
是謝靈霏勸得住秦凝玉,叫她自靈霏從院兒里走后,便再也不曾鬧過,反而安生了下來準(zhǔn)備婚嫁。
瞧著日子是離除夕越發(fā)近了起來,因著孟晴新掌了后宅大權(quán),秦府之中的這一場新年,倒是比往年的更加喜氣洋洋。
連一向都不喜歡下廚的何姨娘的院子里,都早早就開始備起了春卷和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