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繁星點點,給人一種伸手可以摘星辰的感覺。
這種地方,空氣好的出奇,維度又高,除了貧窮,給人一種遠離繁華,世外桃源的感覺。
顧丹擼了擼齊耳短發(fā),順手接過楊峰遞過來的一包糖果,態(tài)度驟變的好多了,心疼的看了眼楊峰,親切道:“到了表姨這里來,你算是二代闖關(guān)東了,待著吧,開春想辦法找個正式工作,我聽說在北京很多女人都穿西裝上班了,吆,你看看我這個……”
遠處看去,四十多歲的顧丹是村婦女主任,穿著短款棉大衣,矮矮的個子,黑紅的臉龐,顴骨有些高,是個典型的普通女人,一說起首都生活,她本來陰沉的臉,興奮了不少。
劉大年眼看著方紅劍來了,上下打量著他,高高的個子越靠越近,看的方紅劍心里有些發(fā)毛。
方紅劍硬著頭皮微笑著。
“唉,你,在二龍山弄了個熊瞎子?”他說。
方紅劍終于松了口氣,聽著他滿是苞米茬子味的話,頓時放心了不少,點了點頭說是。
“……”劉大年拍向他肩膀的手,突然發(fā)力,差點沒把方紅劍打的蹲在地上,一只手摁在他肩上,嘲諷道:“那玩意記仇,知道不,趕緊的,你明天快點給我滾蛋。”
神州大地最北的小村子,一下子來了這么個猛人,很多人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就像孟文軍、劉大年這樣抵觸的不在少數(shù)。
施工隊在村南一片松樹林邊上,靠著黑龍江,遠處可見對岸邊上蘇聯(lián)國的一排排雪白樓房,高高的煙囪冒著雪白的青煙。
他倆進了集體宿舍,頓時聞到了一股子發(fā)霉和淡淡的臭味。
一群工人躺在大土炕抽煙閑聊,炕上炕下盡是煙蒂和瓜子皮。方紅劍目睹眼前一切感覺有些失落,曾記得六幾年一批批知識青年到這里下鄉(xiāng),條件比這艱苦,可當(dāng)?shù)厝说臒崆槎缺冗@高多了,至少得敲鑼打鼓,隆重迎接。
“劉隊長,我家住樓,小方是大雜院出來的,什么活他都會干,嘿嘿?!北强桌锶肭种鞣N難聞的味道,楊峰繃著嘴說,言外之意,這些臟活累活他不會干。
燈光如豆,光線昏暗,能看清場景還得仰仗外面飄揚的雪花。
楊峰謙虛的低著頭,輕輕的嚼著糖果,唯有這樣,才能少吸入點房間里臭烘烘的味道。
他和方紅劍是同學(xué),來之前倆人關(guān)系也僅僅是同學(xué)而已,他倆從冰城哈爾濱專程來這里,多少有些巧合的因素,方紅劍對這個地方滿腦子的問號,決定來體驗體驗,而楊峰卻遵從父母愿望,叫他來這里尋找上班的機會。
在北京城里時,倆人雖然是同校同學(xué),也只是面熟而已,楊峰唯一在校外遇到過方紅劍兩次,都是方同學(xué)從大雜院里倒煤灰出來,渾身臟乎乎的,散發(fā)著和這里差不多的味道。
方紅劍家住的大雜院叫芝麻胡同,在北京城里毫不起眼,灰突突的房瓦,鳥兒成群,歡聲笑語,楊峰看不上這個大雜院??伤睦镏?,就這么個破院子,住過明清至今的數(shù)位著名改革家,香港大公報辦事處的牌子還放在院子里,單數(shù)方紅劍他老爹方寸學(xué)識差了點,那也是著名的三級教授,按照技術(shù)級別說,比省長級別還高。
方紅劍一開始感覺老爸就是個不務(wù)正業(yè)的老工人,因為他經(jīng)常騎著二八自行車去郊區(qū)“挖老鼠洞”。
哥哥方紅利好幾回反駁說,最優(yōu)秀的地質(zhì)學(xué)家往往就是從挖老鼠洞開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