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吃完午飯，今兮去樓道里的自動販賣機買了杯咖啡。
　　
　　咖啡從機器里掉下來，發(fā)出“咚”的一聲，沉悶聲響。
　　
　　口袋里的手機也跟著一并響起。
　　
　　
　　
　　她一只手取咖啡，一只手掏手機。
　　
　　是賀司珩打來的電話。
　　
　　
　　
　　“在干什么？”他問。
　　
　　“喝咖啡，”今兮說，“你吃了嗎？”
　　
　　“沒吃。”
　　
　　“記得吃飯。”
　　
　　“沒胃口?！?br/>　　
　　“那就餓死吧。”
　　
　　
　　
　　她余光瞥到樓梯里出現(xiàn)的身影，忙不迭掛斷：“有事，你記得吃飯。”
　　
　　將手機踹回口袋，今兮主動和陳凌打招呼：“陳老師。”
　　
　　
　　
　　今兮高考前有上過陳凌的課，于素帶她過去的。于素關(guān)懷入微地拉著她的手腕，親密的口吻介紹她：“你哥哥有個大學(xué)同學(xué)你記得吧，關(guān)系特好，這是他女兒，今兮?！?br/>　　
　　于素讓她叫陳凌：“叫姑姑?！?br/>　　
　　今兮：“姑姑?！?br/>　　
　　
　　
　　但也只有那一次，她這么稱呼陳凌，后來她都是用——陳老師這個稱謂的。
　　
　　
　　
　　陳凌問她：“吃了嗎？”
　　
　　今兮：“吃了。”
　　
　　陳凌說：“那天演出很好，團里有想法，讓你準(zhǔn)備明年的國際大賽。雖說還有大半年，但提早準(zhǔn)備，總沒錯的?！?br/>　　
　　
　　
　　意外聽到這個消息，今兮愣了一秒。
　　
　　今兮：“……我嗎？”
　　
　　
　　
　　陳凌笑：“只是說，有讓你參加的想法?！?br/>　　
　　舞團的幾位首席平時都平易近人，唯獨陳凌，整日板著臉，要求嚴(yán)苛，就連日常排練，出了點兒小問題，都會冷著臉，眼神似刀鋒，不怒自威。
　　
　　以至于，她這句故意開玩笑的話，讓今兮都有點兒當(dāng)真：“只是有想法啊……”
　　
　　
　　
　　“我是不是對你太嚴(yán)格了？”
　　
　　“沒?！彼裾J(rèn)。
　　
　　
　　
　　于是陳凌說得更確切，“我和上面提的，明年六月國際芭蕾舞比賽，團里有三個名額，獨舞占了兩個，一個是你，剩下那個，我還沒想好?！?br/>　　
　　
　　
　　今兮眼睫顫了顫，“我會認(rèn)真準(zhǔn)備的?！?br/>　　
　　
　　
　　陳凌似乎很忙，沒待一會兒就有人叫她。今兮看著她離開，轉(zhuǎn)過一個拐角，身影消失不見了。她也沒停留，回排練室練舞。
　　
　　
　　
　　下午的排練時間是一點半到五點。
　　
　　舞團只規(guī)定排練時間，就像公司上班，規(guī)定朝九晚五，偶爾摸魚偷懶，也沒人知道?？晌鑸F的天鵝們從不敢偷懶。
　　
　　
　　
　　練舞，靠的是努力和天賦。被選進(jìn)舞團的都是極具舞蹈天賦的，剩下，拼的是努力。因此，沒人敢懈怠。
　　
　　更何況，享受過舞臺上的光芒與仰望，哪還會甘愿做灰頭土臉的配角？
　　
　　
　　
　　南城芭蕾舞團等級分明，然而不管是群舞還是領(lǐng)舞，大家都朝著一個方向努力。
　　
　　——首席。
　　
　　
　　
　　暖氣裹挾著汗水，練功服都是濕的。
　　
　　五點到，今兮拿起放在一邊的羽絨服，離開舞房去淋浴間洗漱。
　　
　　
　　
　　平時她都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人，今天卻成了最早的一個，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覷。
　　
　　“她今兒個怎么走得這么早？”
　　
　　“可能有事吧，趕著和男朋友約會也說不準(zhǔn)?！?br/>　　
　　“哎——你們說，那天在后臺的那個，真是她男朋友啊？”
　　
　　
　　
　　那天南城歌劇院后臺，人來人往，在一堆熟悉面孔里，賀司珩那張臉面生，俊朗，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韻味，線條清冷立體。剛下舞臺還未平復(fù)的心跳，在看到他后，又劇烈跳動。
　　
　　蠢蠢欲動被戛然掐住——
　　
　　今兮走到他面前。
　　
　　
　　
　　眾人討論來，討論去，沒說出個結(jié)果。
　　
　　最后有人想起周橙，“橙子，你和今兮不是大學(xué)同學(xué)嗎，那個男的是她男朋友嗎？”
　　
　　也有人眼底燃起微渺的星光：“還是說，是她親戚?。俊?br/>　　
　　
　　
　　“——她男朋友?！?br/>　　
　　語調(diào)清清淡淡，不帶一絲情緒。
　　
　　周橙從地上撈起自己的衣服和水瓶往外走，頭也沒回。
　　
　　
　　
　　-
　　
　　
　　
　　今兮當(dāng)然不是去見賀司珩的。
　　
　　她這么早離開，是為了幫孟寧搬家。
　　
　　
　　
　　“你放心，等我那邊的房子重新裝修好，我馬上搬回去，大概三四個月的樣子？”孟寧再三保證。
　　
　　
　　
　　孟寧樓上那戶著火，起火原因是電器設(shè)備的超負(fù)荷運作。火勢兇猛，火苗被風(fēng)吹起，往樓上樓下隔壁蔓延。孟寧的房子也未幸免于難，房子里，家具、衣服都燒的烏漆嘛黑，好在她那架昂貴的大提琴放在舞團，逃過一災(zāi)。
　　
　　
　　
　　她的行李，就從家?guī)Щ貋淼膸滋滓路?br/>　　
　　
　　
　　今兮無所謂地笑笑，她按下指紋，開門入戶，“待會你輸一下指紋，有時候指紋鎖沒法解鎖，開門密碼是54694——我名字九宮格對應(yīng)的數(shù)字?！?br/>　　
　　“這是客臥，你睡這里可以嗎？”
　　
　　“可以。”
　　
　　
　　
　　房子雖久沒住人，但干凈的像是酒店客房。
　　
　　今兮說：“每周六，會有人過來打掃衛(wèi)生，你到時候見到，別當(dāng)成家里進(jìn)賊。”
　　
　　孟寧：“行?！?br/>　　
　　
　　
　　冬天晝短夜長，雖說一下班就直奔這里，但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
　　
　　孟寧問：“一起吃晚飯嗎？”
　　
　　今兮：“你會做？”
　　
　　
　　
　　“會倒是會一點兒，但你這里有食材嗎？”
　　
　　“……”
　　
　　“叫外賣吧？”
　　
　　
　　
　　二人達(dá)成共識，“好?！?br/>　　
　　
　　
　　等待外賣來的時間，今兮回到主臥。她太久沒回來，打開主臥的門，卻沒有任何陌生感——她和賀司珩住的那兒，主臥和這里一模一樣。
　　
　　床，床頭柜，貴妃椅，燈飾，就連墻紙，都是賀司珩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