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病房的門被重重推開,醫(yī)院獨有的冷冽氣息裹挾著藥味從鉆進(jìn)鼻孔。周則滿腔的怒火瞬間冷卻些許,放輕動作走了進(jìn)去。
病床旁的男人連頭都沒抬,專注地盯著床上臉色慘白的青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沐筠什么時候能醒?”見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周則提高聲音,“蕭屹川!”
男人抬頭,神色陰郁地看過來。
蕭屹川有雙極好看的眼睛,瞳孔帶著灰調(diào),眉骨眼尾線條鋒利。整個人看起來英俊得極其罕見,又有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怪不得能把程沐筠迷得要死要活的,他倒也是專情的人??上?,專情的對象不是程沐筠。周則暗中腹誹,隨后又帶著敵意重復(fù):“沐筠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我不是醫(yī)生,不清楚?!笔捯俅ㄩ_口,語氣中淬滿冷意。
無所謂的語氣,讓周則勉強(qiáng)壓抑下的怒火騰的一聲再度燃起。
躺在床上的人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現(xiàn)在人事不省。而被他好好護(hù)著,除了臉頰上留下一道淺淡痕跡外毫發(fā)無傷的蕭屹川,居然還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艸!
周則咬緊牙關(guān),胸口起伏數(shù)下,捏緊拳頭。
這里是醫(yī)院,不能打擾小筠休息,不能打擾小筠。心中默念幾次后,他再度開口:“小筠的事,你必須給個交代?!?br/>
“交代?”
周則:“你不喜歡他,就別吊著他,和你那心上人滾一堆去,干凈利落地讓他死心。”
“我和他的事情,無需同你交代?!笔捯俅ㄌ?,觸碰程沐筠的嘴唇。
有些干。
他起身,倒水,用棉簽沾水輕柔地在程沐筠毫無血色的嘴唇上擦拭。動作熟練,似乎已經(jīng)做過很多次。
周則這才發(fā)現(xiàn),向打理得一絲不茍沒有一處不妥帖的蕭屹川,此時身上的襯衣皺得一塌糊涂。
還算有點良心。
就算如此,誰不知道蕭屹川那天是為了救莫安瀾才離開程沐筠的生日宴會。程沐鈞自然追過去,再然后,便傳來他被砸破頭進(jìn)醫(yī)院的消息。
現(xiàn)場恰好有攝像頭拍下事發(fā)經(jīng)過,大抵上是莫安瀾被人脅迫,蕭屹川趕去救人。
蕭屹川冷靜理智有手段,很快把人救下。
意外發(fā)生在事情結(jié)束后,混亂的倉庫中,堆放在旁邊的裝修材料忽然倒塌。木板向著莫安瀾砸過去,蕭屹川撲過去一把推開莫安瀾,自己卻腳底一絆,摔倒在地。
千鈞一發(fā)之際,程沐筠撲過去護(hù)住蕭屹川,沉重的木板狠狠砸在程沐筠身上。
周則回憶起鏡頭中的兇險,語氣愈發(fā)不善。
“蕭屹川,我們誰不知道小筠從小就千嬌萬寵要什么有什么的,遇到你這三年,他吃了多少苦頭,現(xiàn)在還進(jìn)了醫(yī)院,你但凡有點良心,就不要再釣著他了!”
蕭屹川目色沉郁,沉聲說道:“他是我男朋友,我們之間的事,輪不到你們過問?!?br/>
男朋友?周則一驚,倒是沒想到這兩人已經(jīng)確認(rèn)關(guān)系了。
可這有什么用,程沐筠還不是躺在了病床上,莫安瀾一個電話,蕭屹川還不是巴巴地趕過去。
他冷笑一聲:“男朋友?怕是程沐筠醒過來,就要把你給甩了?!?br/>
說完之后,周則不免又覺得有幾分心虛。畢竟程沐筠追在蕭屹川屁股后面三年,無怨無悔風(fēng)雨無阻,好不容易等到對方點頭,怎么可能主動提分手。
不行,不管事實怎樣,這時不能露怯。
周則瞪過去,見蕭屹川終于變了臉色。
“你,最好不要在程沐筠面前胡說八道,否則……”
他眉頭微皺,目色沉郁,其中隱含的意味讓周則下意識后退半步。
話未說完,蕭屹川的手機(jī)響了。
他接起來,應(yīng)了聲,“安瀾,嗯,我現(xiàn)在過去?!?br/>
然后,蕭屹川沒有再搭理周則,轉(zhuǎn)身走出病房。
周則差點沒被對方的輕慢態(tài)度氣死,想追出去,又停下來。
他走到病床旁,重重坐在椅子旁,對著病床上沒有意識的程沐筠說道:“你看看,你看看,你人還昏迷著,他蕭屹川就迫不及待找白月光去了,你說你,是不是……是不是……”
一個“賤”字,在舌尖滾了滾,周則還是沒有吐出來。
躺在床上的青年,皮膚白皙五官標(biāo)致,如水墨畫暈染出來的容貌,誰見了不心生好感。
周則他們這群朋友,從小就護(hù)著程沐筠,生怕他被欺負(fù)。卻沒想到,程沐筠二十歲那年,認(rèn)識了蕭屹川,自此吃盡苦頭。
“艸,都怪我,當(dāng)初怎么會想起組那么個局呢,不組那個局你也不會認(rèn)識那王八蛋,唉……”
周則扒亂頭發(fā),陷入濃重的自責(zé)之中。沉默地坐了半小時,他才起身離開。
病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躺在床上的人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完全不像剛醒來。
暈過去之前的記憶還歷歷在目,程沐筠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心態(tài)。
他撲在蕭屹川的身上,拼了命地把比自己體型大一圈的人保護(hù)起來。
“轟”的一聲。
劇痛傳來,他覺得后腦勺一陣熱意涌出,隨后意識開始模糊。那時,他什么都沒想,只想著……
蕭屹川沒事吧,他沒事就行。
他舔了心有白月光的蕭屹川整整三年,任勞任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已成習(xí)慣。
三年中,程沐筠眼中心中除了蕭屹川,什么都看不到,只想那人能多看自己一眼。好不容易在生日那天,蕭屹川點頭,成為他的男朋友。
即便蕭屹川接了電話要去救人,程沐筠也沒有任何怨懟,甚至自告奮勇地跟了上去。
之后,便是意外。
如今,他醒來面對的卻是空空如也的病房,被他死死護(hù)在身下的那人,他的新任男朋友不知所蹤。
從剛才聽到的對話能推斷,蕭屹川找他的心尖尖莫安瀾去了。
程沐筠心頭涌上一陣酸澀,忍不住出聲,即便嗓音沙啞,也強(qiáng)撐著說完。
“躺著這傻一逼特么的是誰?我要,我要投訴你們!”
空氣中一片安靜。
過了幾分鐘,一道聲音在程沐筠腦中突兀的響了起來。
【渡劫系統(tǒng)001號為你服務(wù)?!?br/>
程沐筠一驚。他從來沒聽說過渡劫系統(tǒng)有什么服務(wù)助手,難道是更新版本過后的新功能?他變成個傻逼難道是系統(tǒng)版本更新出bug了?
更進(jìn)一步來說,他在渡劫系統(tǒng)經(jīng)歷那么多世界,卻遲遲無法渡劫成功,也是系統(tǒng)出bug了?
程沐筠:“渡劫系統(tǒng)?這是什么新功能嗎?”
系統(tǒng):“我是特別為您開發(fā)出來的服務(wù)助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都可以向我咨詢?!?br/>
程沐筠:“行吧,你解釋一下,我變成個傻逼是怎么回事?”
系統(tǒng):“鑒于您之前在渡劫世界里做的事情,策劃組開會決定,讓你在懲罰世界好好反省?!?br/>
程沐筠驚了:“我,我干什么了要把我送懲罰世界來?”
系統(tǒng):“你干什么了?你搞崩了多少個渡劫世界你沒點數(shù)嗎?程序組那邊沒日沒夜地修復(fù),都趕不上你破壞的速度,呵,還不明白,你打開游戲面板看看此前去過的劇情世界,你就明白了。”
程沐筠依言打開面板,隨后便看到他去過的劇情世界,全部是灰色的不可選擇狀態(tài)。
他一邊看,一邊激活回憶。
程沐筠是上古神祗,天生神祗不用修行,但卻每隔萬年都要渡劫。渡劫不知多少次,唯獨這一次,他栽了。
他遇到的是情劫,對于別的神祗來說,情劫或許算不得什么。可對于程沐筠來說,簡直是地獄難度。
因為他的本體是一株竹子,竹子中空,沒有心。
這個情劫,困了他整整一千年,修為沒有寸進(jìn),反而傷了本體,再耗下去,十有八一九會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