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乃尚冠里第一巨宅,怎奈尚冠里擁擠,霍府面積也不過五六畝。中間一條大甬道,覆以回廊,前后四層院落,每層有又三四個小院,各院又有回廊連接,整個府邸書樓、琴室、客舍、車室、廄室、奴婢室等一應(yīng)俱全,幾個出嫁的女兒也仍有單獨(dú)的小院。二三層間有一個大池塘,蜿蜒與外面活水相連,池中有假山嶙峋、石亭翼然,池上有小舟、殘荷、白鶴。第三層乃霍光正宅,白墻黑瓦,最為高大,宅前有一屏風(fēng),上有紅漆繪就的猛虎,威風(fēng)凜凜、氣勢逼人。靜室在二層西邊書樓邊上,霍光等人穿過回廊,繞過池塘,沿著甬道來到正廳。
霍顯早就站立迎候。雖已半老,但霍顯吃的精細(xì),又不事勞作,仍皮膚白皙,頗有風(fēng)韻。幾人有說有笑坐定吃飯,案上珍饈林列、金樽閃耀,象牙細(xì)箸溫潤如玉,宮廷好酒香氣撲鼻。喝了些酒,霍顯撫著霍光肩膀嫵媚笑道:“夫君,成君也老大不小了,也應(yīng)該覓個好人家了。你不能光顧國家大事,忘了自家的事??!”
成君嗔道:“母親說什么呢,我才不要婚配?!?br/> 霍光笑道:“什么樣的人才配得上我的寶貝女兒呢?這些王侯將相、達(dá)官顯貴的公子沒多少成器的,反倒是一些平民百姓的子弟刻苦上進(jìn),世道本如此?!?br/> 霍顯道:“夫君真是糊涂,那些魚蝦龜鱉咱也看不上啊,天下只有一人可配得上成君,那就是皇帝。”
霍光楞了一下,搖頭道:“不可不可,我們霍家已然富貴至極,皇太后也是自家人,不能再進(jìn)一步了。”
霍顯道:“大將軍,哪有嫌富貴多的,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咱家成君考慮。再說了,咱又不偷不搶,憑君兒的才貌,做個皇后那也不是不配。”
成君道:“母親,你瞎說什么呢,我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天子、地子的我才不稀罕?!?br/> 霍光道:“君兒說的對,咱呀,高興就行。夫人,這個事先不提了,一切要等幾天再看,現(xiàn)在一切為時尚早?!?br/> 霍顯又道:“定了皇位誰坐嗎?”
霍光道:“一切盡在明天?!?br/> 窗外,不知白鶴受了什么驚嚇,突然從暖廬中撲騰出來,在水面劃出一道道冷光。
未央宮溫室殿,劉弗陵的梓宮停放在正中,殿內(nèi)處處都掛著白色帷帳,一眾大臣身著素服,跪地痛哭,良久,霍光在黃門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用袖子沾了沾眼淚道:“諸位,諸位,我今天召集大家,是有要事相商。諸位暫時都不要再哭了?!?br/> 話音一落,哭聲漸止,眾官也都緩緩起身,按官秩次序站定。
霍光面對眾人悲戚道:“天子仁厚節(jié)儉、休息養(yǎng)民,知人善任、賢明果決,宣揚(yáng)儒術(shù)、重視教化,大漢國力恢復(fù)、天下歌舞升平,四夷賓服、匈奴北遷,真乃一代明主,怎料天子中道崩殂,棄天下蒼生而去,我俯首悲泣,幾日不能言語,也想隨天子而去。怎奈先帝托孤于我和金日磾?shù)热?,而輔政大臣如今就剩我一人,我不敢違背先帝旨意,致使大漢飄搖,只能勉強(qiáng)起身,再抑制悲痛勉為其難處理國政。今日最大之事就是國主空虛,而國不可一日無主,召集大家過來,就是要聽聽大家的意見,該推立誰繼承大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