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不慌不忙起身,面向屏風輕輕一禮,然后回道:胡大人這般禮遇,讓晚輩受寵若驚。大人年長,還請以子侄相看。阿云先干為敬了。
卓云不卑不亢,從容的氣度不禁讓人頓生好感,胡家男賓那邊一片稱贊聲。
胡夫人皺眉,心上的防備更添一層。
廳里一眾婦人則抱著看好戲的態(tài)度,在一旁冷眼相看。烏嶺十八寨,還是個什么大頭領,讓老爺都如此看重,仿佛很顯赫的身家呢!她們嫉妒著卓云,又巴不得這個厲害角色給阿諾添點堵,讓她們兩下里對掐著才好看。幾個婦人暗中眼神交流一番,便都心照不宣。
胡家大嫂最是沉不住氣的,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大能耐,想必是仗著家里爹娘的勢出來耍個派頭的吧?她臉上浮出如花的笑來,對卓云斜著眼睛道:卓小姐從烏嶺來,應該是很遠的地方吧?咱們家沒聽說與烏嶺有來往,你是我們姑爺的故交嗎?
明知故問,而且一語中的。大廳里靜靜的,都在豎著耳朵聽下文。胡夫人素知大兒媳婦尖酸,若在平時斷然不會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多言,但今天席上請的是卓云,昨天府門外的事人盡皆知,她不能讓人看阿諾的笑話,便有意的放任讓她刁難卓云,好讓這丫頭知難而退,不要再打自己女婿的主意。
阿諾看不過眼,就要出聲責怪大嫂,卻被卓云按住了。她對阿諾搖了搖手指,示意她勿動,轉頭笑著對胡家大嫂道:少夫人長居后院相夫教子,沒有出過深閨難免不知道,烏嶺并不是很遠,還在西涼府治下,離這驪靬縣騎馬不過兩日路程,倘若快馬加鞭一天盡可到達。哦,我忘了夫人未必會騎馬,那坐車就慢了,以夫人這豐腴嬌貴的身子,恐怕受不得顛簸,七八日趕到那也是有的。
卓云這頓搶白,句句都客氣有禮,但罵人不吐臟字,笑話胡家大嫂孤陋寡聞不算,還對她肥胖的體態(tài)一番挖苦,聽得阿諾忍俊不禁。
廳里也有偷偷竊笑的,胡家大嫂漲紅了臉,但還不肯死心,瞪著眼睛道:卓小姐與我家姑爺,也就是馬將軍原就熟識吧?
還真是個呆蠢的婦人,男賓那邊重重咳嗽了一聲,是阿諾大哥的聲音,顯然是在提醒她不可造次。但女賓這邊胡夫人不阻止,都在靜等卓云的回答,一個個盯著卓云,順便掃一眼緊挨她而坐的阿諾,滿臉的興味盎然。
大嫂,你夠了。阿云是我跟將軍請來的貴客,你若吃飽了就先離席吧!阿諾終于受不了她這個尖酸的嫂子,擰眉不客氣的懟她。
胡大嫂被阿諾數落慣了,扯起唇角揶揄道:姑娘你可急什么呢?嫂子這是在幫你,別不領情。你當我閑的沒事干到處關心旁人么,還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替你問個清楚,值當這么急赤白臉的做什么?
說著還想拉同盟,給其他人擠眉弄眼的示意道: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人往胡夫人看去,見她閉目不語便瞬間領會,這是婆婆默許了,都紛紛附和大嫂,倒把阿諾弄的對答不上了。卓云是個人精,冷眼旁觀便已然看出,阿諾在家被她的嫂子們擠兌,過的也不怎么稱意。自己母親早逝,沒有體會過母愛,父親卻把她當眼珠子般的疼愛,從小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原來還羨慕有娘親的孩子,相象著別人的幸福,現在看阿諾雖然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卻還任由嫂子們擠兌,便對這種所謂的大戶人家嗤之以鼻了。但阿諾肯為自己出頭,還是令卓云很感動的,自己怎么能坐視不理呢?何況這樣的局面還是自己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