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事情,瞞得過小的,瞞不過老的。
顧毅回到顧府之后,便用了隱身術(shù),悄無聲息地趕往了自己書房,準(zhǔn)備在那里稍事療傷。
然而他推門的瞬間,書桌前便有燈火驀地燃起。
“回來了?”
顧家當(dāng)代家主顧黎平靜地坐在桌后,看著推開門的兒子。
“父親怎地還沒休息?”顧毅面色如常地解除了隱身術(shù),雖然知道這對顧黎根本沒用。
顧黎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言,而是抬手扔了一個刻著巫術(shù)秘紋的小白玉瓶過來。
顧毅接住,撥開瓶塞,里面一道清香飄出,令他強制壓住的傷勢頓時緩解了些許。
秘藥·鎮(zhèn)靈丹:專門消解任何法術(shù)回彈,一顆可值萬金。
雖然以顧家的家底,這東西當(dāng)點心吃也無不可,不過這確實是顧毅第一次服食這種丹藥。
“兒子學(xué)藝不精,讓父親操心了?!辨?zhèn)靈丹入口即化,迅速平復(fù)著顧毅體內(nèi)的法術(shù)余波。
“施術(shù)回彈傷勢好治,可顧家上下給你攢了二十年的功德和氣運,一下沒了一半,這可不那么好補?!鳖櫪杩戳怂谎郏氐?,“另外,不用開藏魂術(shù)了,我也沒打算用讀心術(shù),父子之間說個話,不必弄得像斗法一樣?!?br/> “以功德養(yǎng)氣運,本就不是可取之道,為功德而行善,不異于挾恩圖報?!鳖櫼慊卦捯惨粯悠届o,“贈予他人,于他人是無心之得,既不違功德本愿,又消解己身業(yè)障?!?br/> “值得嗎?”顧黎看著想通這一點的兒子,眼中有一絲驕傲閃過。
顧毅忽然笑了:“生在在商賈家,兒子也是重利的。”
“哦?”
“這長生大陸上,說顧家富甲天下,七國無不忌憚,但是再多的財富,終歸還是依托家國存在,無論田產(chǎn)玉石,到底都遠不如天下之利。”
“你便這般看好蕭睿?真覺得他能問鼎天下?”顧黎依舊平靜,讓人猜不透他是如何想的。
“蕭睿少年離家,在牧野之國雖非舉目無親,但到底不如與我十年相交,其人非凡之處,父親想來這些年看得也是很清?!鳖櫼爿p聲道,“為長遠計,兒子這半生功德,換得是顧家百年興盛……不,是千古榮耀?!?br/> “也罷,與朋友交是該真心實意,既然你想好了,我便不管,”顧黎點了點頭,起身離去,在夜色里留下了后半句話,
“……只是多想著點家里,也就是了?!?br/> 顧毅平靜地行禮送父親離開,沒有再多說什么。
但是父子二人這次對話產(chǎn)生的某些微妙而深遠的影響,自今夜逐步擴散開去。
猶如蝴蝶煽動翅膀,在將來的無盡歲月里,產(chǎn)生了不可阻擋的風(fēng)暴與波瀾。
……
云夢濤聲終古不變,為大澤帶來溫潤祥和的長久平安,讓時光流淌顯得平靜深遠。
蕭欽來到長生大陸已經(jīng)六年了,前塵種種恍然如夢,除了因他強烈要求而沒變的名字,就只有一篇吐納調(diào)息的內(nèi)功心法,提醒著他前世一切都不是夢幻。
雖然內(nèi)力日積夜累,已經(jīng)小有成就,但是蕭欽卻再也沒聽過出生那夜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他修行內(nèi)觀的時候,那本名為流源仙典的神秘玉冊也再沒有過任何異動。
但是他的內(nèi)力卻是實實在在地不斷在增長,不過這內(nèi)力極為神異,雖然在不斷地為他洗髓易筋,強身健體,但卻無形無跡,連他父親數(shù)次親自檢查時都無法察覺,只有細查他經(jīng)脈體魄才能察覺他確實修行了許久。
這讓父母和干爹都十分欣慰,不過卻無法完全消除他們的不安和急迫。
自蕭欽滿月開始,顧毅不知怎么便發(fā)現(xiàn)了他精神力遠超一般孩童,就開始給他誦讀諸多秘藏珍本,三歲時,他剛能拿動刻刀,便日日帶他去顧府書房復(fù)刻古籍經(jīng)典。
另外父親三日一次的內(nèi)力鍛體闊脈、母親每日的秘藥浸浴,等等等等,雖然苦楚不小,但是蕭欽都平靜甚至積極地承受了下來。
因為蕭欽沒有經(jīng)歷懵懂時期,所以早早地就大致從父母干爹只言片語間了解到了前面等著他的是什么。
且不說在質(zhì)子他國這種朝不保夕的處境下,即使他生在牧野都城,有一國國封的絕頂高手盯著他,那也是如芒刺在背。
六歲生日這天,蕭欽在第一千卷竹簡上刻下了最后一個小篆,看著陽光里的木屑浮塵,長長地出了口氣。
兩世加在一起,蕭欽也還不到三十,讓他天天在這打悶葫蘆,也是不容易。
一千卷珍本古籍,天文地理,古往今來,讓他對這個世界了解極深,甚至許多秘聞野史都不在話下。
蕭欽沒察覺到,在凝神復(fù)刻千卷古籍中,他的靈魂和新生的身體漸漸融合,由身到心,不再有任何間隙。
完成的瞬間,完滿的感覺撥動心弦,蕭欽覺得自己的精神似乎一下子清亮了許多,心海神魂之間諸多塵世雜事彈指消散,被無名力量拂拭而去。
蕭欽感覺自己真的回到了孩提時代,壓抑不住心里好玩的沖動,看著窗外的藍天白云笑容滿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