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鴻氏,白荊城。
自那日連山三人見過白荊城城主姬少瑞之后已經(jīng)過去十余日,與姬少瑞見面之后,白荊城中的巡察兵士早已被姬少瑞撤下了。
連山一行人雖是暫住在那位繾夢姑娘的濟心堂,但仍舊是每日在城中不斷地尋找著失蹤的空幽曇。
只是無論如何尋找,空幽曇仿佛是忽然消失了一般,再是尋不到半絲蹤跡。
最初的幾日里,空有靈總是哭個沒完,她自小本就從未離開過騰渀氏領(lǐng)地,自從貪玩跑上了前去扶桑之島的船開始,便是再未能回到騰渀氏,加之她的爺爺大巫空應(yīng)囚也被系著蛇形發(fā)飾的神秘之人抓走,空有靈便是更加的依賴師姐空幽曇。眾人再多的安慰亦是徒勞。
只是這一兩日起,空有靈便不怎么哭泣了,話也少了許多,總是坐在角落處發(fā)呆。
傍晚時分,空有靈坐在濟心堂的后院的石階上,呆呆地盯著墻沿。
蜉蝣恰巧走進了后院,看著坐在石階上發(fā)呆的空有靈,心中忽是一軟,心中不禁想起了從前在東海孤島上那般孤獨的日子。
孤獨,空無一人的安靜,仿佛是在這天與地之間唯獨剩下了自己。
蜉蝣的心底其實是不愿回憶那段幾近讓他痛苦且壓抑的記憶,十余年的時光只如一日一般,很長一段時間蜉蝣根本不想再說話,漸漸地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只能咿呀而語,大概是亦心中那僅剩的不甘。
蜉蝣但凡清醒時,便日日對著母親留下的手帕不斷地說話,即便是不斷祈禱著神明的拯救,大概神明亦早已遺棄了那只小小的蜉蝣...所幸那日的風(fēng)浪帶來了連山...
而眼前的空有靈與昔時的自己又有什么分別呢,從最初不甘傷心地哭泣,漸漸變成了呆滯的沉默。
蜉蝣想起,初見這小姑娘的時候,她很是開朗活潑,不似現(xiàn)在這般模樣,彼時自己亦曾渴望得到的,不正是那份渴望神明拯救的期盼嗎...想到這里,蜉蝣向著空有靈走了過去。
“有靈姑娘,你...你還好嗎?”蜉蝣坐在空有靈的身旁,卻是突然語塞一般不知該說些什么。
空有靈呆呆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蜉蝣繼續(xù)對她說道:“你一直看著墻角,可是在等老鼠躥過?”
空有靈聞言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輕輕說道:“哪里是在等老鼠...我只是在想爺爺,在想幽曇?guī)熃恪!毖粤T神色再次暗淡。
蜉蝣忽是抬頭看向遠處落日,感慨道:“今天的落日比往日好看?!?br/> 空有靈也隨著蜉蝣的目光抬起頭,看向落日,捂嘴偷笑道:“哪比往日好看,我看都是一般模樣?!?br/> 蜉蝣微笑著搖搖頭,說道:“東極孤島十余年,我每日皆是獨自一人看著夕陽落下。那時便是想著,若有一人陪伴,落日亦一定更美。”
空有靈聞言一愣,喃喃低語道:“確實如此,與你相比我這又算的了什么...”
蜉蝣深吸一口氣,伸了伸懶腰,轉(zhuǎn)頭看向空有靈,說道:“終究孤獨的感覺是一樣的,習(xí)慣便好。”
空有靈微微一笑,夕陽的余暉柔和地灑在少女的臉龐,泛起陣陣光暈。蜉蝣竟是一愣,便也沖著空有靈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繼續(xù)看著夕陽落下。
空有靈也將頭轉(zhuǎn)向一邊,看著墻角道:“那你是如何習(xí)慣的?!?br/> 蜉蝣單手撐著頭,思緒片刻認真道:“我每每覺得孤獨,便就在那島上找找野果,去淺灘抓抓魚,余下做得最多便是喝那‘東極仙露’了?!?br/> 空有靈聽他這般說,忽是想起了彼時在那孤島初見時分的情境,想起蜉蝣一再誑著連山喝下那“東極仙露”,不禁再次“撲哧”一笑道:“現(xiàn)在哪去找那‘東極仙露’?”
蜉蝣聞言也一起笑了起來,開口道:“那就去做些你想做的事,若是沒有,那便找些能做的事亦可?!?br/> 空有靈收笑止聲,撇著嘴眉頭緊皺,看著蜉蝣道:“我好像什么都不會,除了粗淺的巫法和制巫藥...我便什么都不會了...”聲音亦是越來越小,眼睛微紅,眼看著淚珠便要落下。
蜉蝣見狀慌忙擺手道:“別急,別急,我看學(xué)巫法挺好。我去跟連山說說,讓你跟著他學(xué)些巫法可好?”
空有靈一聽蜉蝣竟讓自己跟著連山學(xué)巫法,哪里還有淚珠欲落的模樣,一臉怒氣急急開口道:“不要!他只會換著壞主意來欺負我罷了...”
蜉蝣聞言尷尬的撓了撓頭,繼續(xù)開口說道:“如此倒是怪我思慮不周。那就學(xué)醫(yī)吧,你常說巫者醫(yī)人,這也蠻好的。”
空有靈再度撇嘴皺眉,眼神在后院中張望了一轉(zhuǎn),思考片刻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