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知因為一個小少年的接近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或許是這幾天神經(jīng)繃得太緊了,這一次她睡得格外的沉,即使人見伊春并沒有掩蓋拉開門的聲音走進來時,她依舊是沉睡著的,眉間舒展著,在被子里蜷縮成一團睡得香甜。
他沒有吵醒美知的打算,半蹲著身體借著屋外亮著的一盞燈仔細打量著她的眉眼,像是欣賞什么漂亮的東西,壓低了眼尾,那雙略顯陰沉的雙眸竟遺漏出一絲他自己都未能察覺到的憐惜神色來,半晌才伸出指尖在美知露出的白凈額頭上輕輕地點了一下。
蜻蜓點水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但這原本不是人見伊春的本意,他其實是來興師問罪的,原本是想趁著夜色閑暇時盤問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讓他那個不愛說話不好接近的兒子主動靠近她,但真的進來看到她的時候,那些疑慮猜忌因為這張柔弱天真的臉一下子消弭得無影無蹤。
這樣一個不聰明的女人,不可能有那樣的心機去接近承平的,她可能連他有個兒子都不知道吧。
或許是察覺到內(nèi)心竟對一個強盜的妹妹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居然主動為她脫罪,男人戳在美知額頭上的指尖用了點力,大有將她戳醒的沖動。偏偏美知睡得像一只小豬,即使額頭被戳紅了眉頭都沒皺,湊過去依稀能聽到綿長的呼吸聲。
人見伊春收回手的時候看到了那一點紅印,他嘖了一聲:“這么嬌氣?!?br/>
說完這句話房間里明顯的安靜了下來,人見伊春聆聽著美知的呼吸聲,身體的疲憊也奔涌而至。
君子這個詞似乎和人見伊春絕緣,他掀開被子的一角,隱約能瞧見美知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袖,因為睡姿不好被揉成了皺皺的一團,剛剛蓋著被子不明顯,現(xiàn)在被掀開了簡直一目了然。
她的睡姿完全超乎了人見伊春的想象,他如果沒記錯的話,記憶里病逝的妻子中規(guī)中矩的,就連睡姿也保持著優(yōu)雅,而非現(xiàn)在他看到的這樣……
這般,這般——
他半天沒想出一個形容詞。
人見伊春的視線落在她露出的兩條手臂上,她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是被嬌養(yǎng)著才有的樣子,他干脆把被子一角完全掀開,空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沒有任何的掙扎,不似平日里鮮活的美知,如此安靜美好的模樣在月色朦朧下竟也生出幾分嫻靜柔情。
這種感覺尤為奇特,美好的東西在安靜的時候才能讓他有足夠時間去享受寧靜帶來的美妙,就像現(xiàn)在這樣,男人半蹲在美知身邊,將自己的手同她十指相握,異于平日里的乖巧滿足了他這些天的郁悶,他并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反倒頗為享受著寧靜相處時帶來的奇特舒適感。
人見伊春的手掌熾熱干燥,不同于美知的柔軟細膩,他緊緊扣住了她的手,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但這種感覺也只維持了一會,蒼白皮膚的俊美男人就已經(jīng)不太滿足現(xiàn)狀了。
他的視線游離在那張柔軟白皙的臉蛋上,因為是側(cè)睡,美知無意識地微張著嘴,極其小聲地呼吸著,人見伊春盯了一會,將另一只手湊到她面前,掌心感受著沒追呼吸時噴灑的溫?zé)釟庀?,那種讓他靈魂都戰(zhàn)栗的觸感,黑夜里的瞳孔幾乎縮成了一條線。
那是興奮的前兆,屋外的燈被一陣風(fēng)吹動著,房間里的倒影也跟著左右搖晃,但也能清晰看到原本坐著的那個人慢慢低下了頭去,一手撐著地板,另一只手與少女十指緊緊相扣,不讓她逃脫,他像化作人形的野獸在夜里終于恢復(fù)原來的模樣,傾身將唇貼了過去。
說是美妾,他好像……哪里也沒碰過。
白日里見到的美知給他留有足夠的記憶,在夜里也能將腦子里的印象與她現(xiàn)在的樣子重合,淡粉色櫻唇一張一合,那味道應(yīng)該也是不錯的。
冷風(fēng)一陣陣往屋內(nèi)灌著,被盯緊的美知在睡夢里蹙緊了眉,她沒意識到危險,但只穿小袖在著夜里是遠遠不夠的,在人見伊春幾乎要靠近她的臉時,美知嗚咽著轉(zhuǎn)了個身,但因為被拽住了一只手,她只能往外滾動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尋找著熱源。
人見伊春見她躲過,掰著她的臉驚疑地打量了好一陣,確定她只是冷成這樣才罷手。
他望了一眼門口沉甸甸的黑夜,沒有挪動步子,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果然沒過多久,美知冷得尋找到人見伊春這一處擋風(fēng)的熱源,她像一只青蟲蛄蛹著身體朝著唯一一個男人貼過去,先是一只手,然后是兩條腿,最后滾了一下,而人見伊春沒有放開她手的意思,但看到她如此主動滾到身旁來心情愉悅地挑眉,彎腰伸手穿過她背脊之下,攬著腰將人摟在了懷里。
“果然要這樣才會聽話。”他平靜地感嘆了一聲。
人見伊春這一道熱源似乎也有些不夠,她努力將自己縮小成一團扒開他的外套貼進去,手臂已經(jīng)瑟瑟發(fā)抖了,但人見伊春卻沒有伸手去夠被子給她取暖的意思。
如果再這樣下去,身體并不好的美知或許真的會病一場。
男人輕笑著撥開她額頭上的碎發(fā),親吻了上去,心情愉悅地被滿足到了之后起身將她塞回了被子里,隨后他也開始準備解開自己的衣服同她一起睡下。
但脫到一半他突然想起還未關(guān)門,撐地起身,男人上身的外套脫了一半垂在身后,剛走了一步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原本只有一盞燈的走廊門口站著一個抱著枕頭的小少年,他臉上的神色同人見伊春的如出一轍,但此刻臉上卻錯愕更多,直接將心里那句你怎么會在這里的話在臉上完全展露出來。
人見伊春冷著臉望著他,眼里飛快閃過一縷懊惱,他大步走到走廊上,跨步出去反手關(guān)上了門。
他不喜歡被人看到這樣隱私的一面,即使這人是自己的兒子。
父子倆靠得太近,人見承平不得不因為身高差距被迫仰著頭看向自己不茍言笑的父親,他身邊沒有人跟在一旁,那就能判斷他是自己跑出來的,人見伊春盯著他抱在懷里的小枕頭,嘴角不高興地抿著。
“你來這里做什么?”
人見承平察覺到那道視線落在了自己枕頭上,小少年緊張地呼吸急促了起來,他試圖藏起來自己的枕頭這樣就能掩蓋自己的目的,但那比腦袋長兩倍的枕頭根本無從藏匿,他才七歲但又是知道羞恥的年紀,低著頭不回答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就連軟嫩的耳朵一并染上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