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久違的月亮穿過層層濃云終于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里,宛如銀盤懸空,清冷又觸不可及。
皇宮的甬道有人不停的清掃看不見雪的蹤跡,可是屋頂和樹梢還是一片銀裝素裹,雪光印著月光將整個皇宮映照的宛如白晝。
雪雖然停了,夜里卻出奇的冷,這個時辰主子們差不多都歇下了,各宮伺候的人也都在這個時候偷偷躲起了懶,唯有臨西的甬道上有一抹微弱的火光緩緩的往前移動著,一路前行至菡萏院的宮門前方才停了下來。
溫可言摘下斗篷看著歪歪斜斜地懸在門上的匾額,它比之上一回她看見的時候又破敗了些,金漆已經(jīng)掉了大半借著夜光依稀還能夠辨認出‘菡萏院’三個字。
很多年前,在這里她遇上了撞鬼嚇人的蕭行昭,開始了自己計劃的一部分,從而一步步爬上了現(xiàn)在的位置。從一個直殿監(jiān)的掃灑太監(jiān)一躍成了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皇帝身邊的第一紅人。
可以說,這兒是她命運的轉(zhuǎn)折點,好運的開始。
那道緊閉的大門上積滿了灰塵,生了銹的鐵鎖卻搖搖欲墜的懸掛在門上,仔細辨認還能夠瞧出那旁邊有半個手掌印。
溫可言推門而入。
這里是冷宮,打掃的人向來不會太盡心,一天一夜不間斷大雪讓滿院的荒蕪掩蓋在白雪之下。
皚皚白雪中留著一排黝黑清晰的腳印,訴說著不久之前剛有人從這里走過的事實。
她沒有猶豫,重合著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往前走,一直到腳印消失的盡頭——菡萏院偏殿的門口。
屋中一片漆黑,洞開的屋門就像是一張巨獸的大口,時刻準備要將進入的人吞吃入腹。
溫可言手里還提著燈籠,就那么靜靜的站在門口,似乎在與什么對峙一般。
約摸過了一刻鐘的樣子,那黑洞洞的屋子里想起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伴隨著的是亮起來的昏黃燭火。
“屋外涼,公公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坐?!?br/> 里頭的人說話,聲音嘶啞低沉好利爪劃過玻璃,聽的人頭皮發(fā)麻。
溫可言吹滅了手里的燈籠,將它放在門口有些裂皮的漆紅大柱子旁邊,這才提步進了門。
昏暗的燭火并沒有驅(qū)散黑暗,反而讓一切朦朧不清,氣氛也變得越發(fā)的詭異。
足足半盞茶的功夫,她的雙眼才適應了微弱的光線,也才看清了屋中的擺設已經(jīng)屋中的人。
溫可言已經(jīng)記不得上一次見到李大富是什么時候了,可是他那張寡瘦的臉還有陰損的灰敗的目光材始終刻在她的腦海里,這么多年依然記憶猶新。
眼前的人比記憶中更加的瘦,只身下一張皮貼在骨頭上,顴骨高高的凸起眼眶深陷下去,一對渾濁的眼珠子里透著一如既往的陰損目光。
他呵呵的笑著,撐著扶手艱難的站起身子,對著溫可言做作揖。
“溫公公,好久不見。”
他說著,干癟的嘴角夸張的上揚著,露出缺了門牙的牙床,白森森的瞧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