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腳步匆匆燈火如晝,屋里悄無聲息陰暗冰冷。
溫可言和宋喜坐在通炕漆黑的角落里,蜷縮著身子抱著雙膝面無表情的看著門窗上印著的、來來回回的身影——那是聽從李大富吩咐,正在處理章虔尸首的宮人。
已經(jīng)過了子時(shí)了,兩人沒有半分睡意。
他們從李大富那兒回來沒多久,這些人就忙碌開了,到此時(shí),已經(jīng)快兩個(gè)時(shí)辰了。
“小言子……”宋喜喊她,聲音有些嘶啞?!袄罟珵槭裁磿嘈旁蹅儼??”
此時(shí)靜下心來想想他們舉動簡直是漏洞百出,李大富是人精一樣,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們說謊了,可是偏生這樣他還是保住了他們,他總覺得有幾分不真實(shí)。
“這樣的事情鬧出來對他也沒好處?!?br/> 溫可言將自己最初的猜測說了出來,心里卻十分的明白,自己這個(gè)想法有多幼稚。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和李大富在對于‘人命’的認(rèn)知是一樣的。她認(rèn)為章虔的命不如宋喜,同樣她和宋喜的命對李大富來說一樣不值錢。
偏偏,這兩條不值錢的人命李大富愿意花精力掩留下來,除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條是有用的……
只可惜并沒有多余的信息讓她分析眼前的狀況。
她回頭看著宋喜,他蜷縮著,胖胖的身軀瞧著有些顫抖,神情也是懨懨的。
無聲的嘆息了聲,伸手摸了摸他圓圓的腦袋,柔聲問道:“害怕嗎?”
“怕?!彼严掳蛿R在膝蓋上,“但是我不能怕?!?br/> 他歪著頭,圓胖的臉被擠成一團(tuán)。他看著溫可言,笑嘻嘻的:“小言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這次我就該死定了?!?br/> 不待溫可言回答,他又自顧自地道:“我進(jìn)宮就是為了我娘和弟弟,若是我死了我娘和弟弟估計(jì)也活不了了,這么想想我就不怕了?!?br/> 溫可言怔怔地看著他,這些她從原主的記憶里都知道,只不過遠(yuǎn)不如自己親耳聽到來的震撼。
那張白白胖胖帶著幾分天真的小臉,不經(jīng)意再次和記憶中的那張小臉重合。
“你娘和你弟弟會好好的,我們也會好好的!”溫可言眼睛微澀,情不自禁的抬手揉了揉宋喜的頭發(fā),“睡吧,明日還要當(dāng)差,萬不能再出差錯(cuò)了?!?br/> 宋喜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躺下去,突然扭頭看著正在給他蓋被子的溫可言,道:“小言子,我覺得你變了?!?br/> 溫可言手上一頓,而后若無其事地道:“怎么變了?難道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是溫可言心中也十分明白。從前的溫可言小心謹(jǐn)慎,還有幾分怯弱膽小,自己這一兩天的表現(xiàn)和曾經(jīng)的她相差甚遠(yuǎn)。
“當(dāng)然不是!”宋喜瞪著眼,一條縫兒似的眼睛硬是瞪得圓溜溜的:“從前的小言子哪有你這般大的膽子!而且……而且,你從前都是聽我的話,現(xiàn)在卻成了我聽你的……”最后兩句聲音說的越來越低,有些不好意思。
溫可言松了口氣,嘆道:“我哪兒是變了啊,我是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如今想明白了而已。人啊,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彼D了頓,想起不知道從哪兒看到的一句話,“哪怕活的像條狗也好活下去,沒準(zhǔn)兒活著活著就活出了人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