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文笑起來,“你知道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嗎?”
“你知道兩個人像家人一樣生活在一起,有多少種形式嗎?”
江容眨了眨眼睛,顧小文伸手抓住他捏著飛機的手,江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跟她簡單的肢體觸碰,因此沒有躲,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兩個人交握的手,然后又抬起頭,那雙眼里面,還是非黑即白的一片澄明。
火候還不到。
江容是自閉不是智力不全,他可能無法精準地去分辨感情,但是就如同憤怒恐懼還有快樂喜悅一樣,這些感情他不是沒有的。
江容現(xiàn)在對她有好感,但不是顧小文想要的那一種,還得花些時間磨。
顧小文不著急,她有的是耐心,況且現(xiàn)在她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沒必要現(xiàn)在挑明了讓江容苦惱。
她習(xí)慣于慢慢撒網(wǎng),再精準捕撈,她要確保在江容徹底離不開她,愛慘了她的時候,才會逼他邁步。
顧小文松開江容的手,垂下視線繼續(xù)弄自己的小飛機,催促江容,“快拼吧,今晚我跟你哥哥助理發(fā)消息了,你哥回來得還會早,在那之前我們要去睡覺,不能讓他覺得我們倆在一起,整天都在胡混?!?br/>
江容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然后也垂下視線繼續(xù)去找拼飛機的零件了。
由于汪蓮華的縱容,還有孫建波的小報告,顧小文一連幾天,都和江容非常精準地卡在白康城回家之前睡覺。
白康城見經(jīng)常熬夜的江容居然不熬夜了,心里別提多么欣慰,他甚至無論起多早,哪怕晚上刻意回來得早,都見不到顧小文。
她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絲毫也不招人煩,不礙人眼。
顧小文每天都跟江容一起早上跑步,跑步之后一起吃早飯,接著在白康城去上班之后,和汪蓮華說一聲,再帶江容去看一只耳。
之后在外逛街吃飯,帶江容去嘗試他沒有嘗試過的東西,每一天都在約會,去就近的景點,看電影甚至去街頭唱歌。
因為車喇叭和人群的噪音,影院里閉塞的空間,甚至是某個因為年久失修閃爍的霓虹,都會給江容帶來崩潰,隨意十次計劃要有五次被江容的突發(fā)狀況大亂。
但顧小文在他身邊,顧小文根本不在意打亂不打亂,就算是最糟糕的場面,她也能云淡風(fēng)輕的笑出來,她的自在情緒無時不刻影響著江容,所以江容總能用最快的速度穩(wěn)定下來,看上去笑容越來越多,只要不開口,不跑起來,簡直像個正常人。
“今天之后就不能這么玩了?!鳖櫺∥哪弥鴥蓚€甜筒,遞給等在路邊桿子下面的江容一只,“明天你要去上課,汪阿姨說的,就算你很特殊,很聰明,很多課程自己都能在網(wǎng)上自學(xué),但是不能只上網(wǎng)課,你要去學(xué)校一段日子的?!?br/>
“而且我之后也有段時間要忙,”顧小文說,“等我們都忙完了這一波,院墻就能通開了?!?br/>
江容接了甜筒,舔了一口之后,側(cè)頭看著顧小文,“一只耳,能接,接回去嗎?”
“還不到時候,”顧小文和江容索性找了個店鋪關(guān)門的臺階坐著,慢慢地舔著冰淇淋,“再放些日子,等我把虐狗那個人解決掉?!?br/>
“怎么……解決?”江容問。
天氣很熱,秋末也絲毫不見涼,大概是這些天都沒有下雨的原因,應(yīng)該是悶著一場大雨,燥得很。
江容手里的冰淇淋因為沒有及時去舔,迅速流下來了,顧小文叼著自己的,嗚嗚嗚指著江容流下來的那條,“快點!”
江容連忙去截住,但還是晚了,流到了手上一灘。
顧小文就對他勾勾手指,“過來。”
江容不明所以的湊近她,手指上就被冰涼的舌尖劃過,那滴融化的冰激凌被舌尖卷走。
顧小文神色如常地吃自己的,江容愣在那里,好一會沒有反應(yīng),顧小文給他留了一點點思考的時間,但又沒有留給他足夠想明白的時間,就連忙撞了下他的手臂,“快點吃,一會又流下來了?!?br/>
江容連忙把快要融化的吸光,但是被顧小文舌尖掃過的那一片兒,干掉之后緊巴巴癢癢的。
他微微側(cè)頭看向顧小文,眼睫顫的很快,有話要說,但半晌也沒說。
顧小文也不問,兩個人穿著同款同顏色的運動裝,脖子上甚至帶著同款的手機,都是顧小文買的,再拿著同款的冰激凌,誰看一眼都會覺得他們是一對兒。
甚至有人指著他們,對身邊的伴侶小聲抱怨,你看看人家,那不都陪著女朋友穿情侶裝么……
江容聽見了會回頭看上一眼,就被顧小文拉走了,而他們掛在脖子上的手機,是顧小文新買的,江容不是不會用,只是不喜歡用。
不過明天開始江容要去上學(xué),顧小文詢問他的意見之后,買了個新的手機,和顧小文的一樣,加上了彼此的微信。
這個手機不是顧小文常用手機,里面只有一個江容,江容也是,但他原來那個手機里面,也只有家里的司機和白康城。
“天快黑了,再看一眼一只耳,我們就回家,”顧小文用自己常用的手機,快速回復(fù)謝萍的消息,對去扔甜筒紙,糾結(jié)在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桶之前的江容說,“我晚上要出去辦點事,你得自己玩樂高了,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提前準備下明天上學(xué)要用的東西?!?br/>
江容很多時候都不會回應(yīng)顧小文的話,他們之間的相處大部分時間像是顧小文在自說自話。
但其實顧小文說的每一句話,江容都有仔細地聽,甚至偶爾會說一句前兩天顧小文隨口作出的承諾,顧小文自己都忘了的那種。
江容還在糾結(jié),顧小文也不著急,邊給謝萍回消息,邊站在那里等著。
謝萍實在是有點出乎顧小文的預(yù)料,交給她的事情都飛快辦好。
小文現(xiàn)在想起她那格外壯實的身體,都覺得實在是可愛。
謝萍不光把那家人什么情況給弄清楚了,她差點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底細都給刨出來,連他們家有個地下室在什么方位,那個男主人時不時地會進去都給顧小文說清楚了。
前提是顧小文根本沒跟她說過具體要查人家干什么,謝萍完全是自由發(fā)揮,專門挖見不得人的地方。
包括但不限于,這家人的發(fā)家史,現(xiàn)在男主人干什么的,在哪里就職,女主人叫什么,什么性格,目前帶著兩個女兒離家出走鬧離婚,男主人不給手續(xù)。
顧小文見她這么能干,又鼓勵她想辦法往深了挖掘一些,這一次給了點方向。
這不又沒兩天,謝萍和那家的保姆一起去搓了個澡做了個奶浴,這才出浴室門,包括這家監(jiān)控的位置,室內(nèi)床具布置朝向,男主人穿什么顏色的襪子,平時幾點出門幾點回來,條條框框還分門別類地發(fā)給顧小文。
實在人不可貌相,這謝萍是個他媽不可多得的人才。
顧小文看嘴角的笑意越大,等到江容終于扔完了垃圾回來,顧小文高興地對他說,“一只耳用不了多久就能接回家里?!?br/>
江容聞言也十分高興,甚至在地上踮了兩下腳,要蹦起來似的,回程走過一條路準備打車,江容因為太高興了不好好走路,本來就肢體不協(xié)調(diào)一蹦一跳地看著更奇怪了,簡直像個張著翅膀的小鴨子。
過路的有人忍不住看他,發(fā)出善意或嘲諷的笑,但是江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邊有顧小文這個讓他安穩(wěn)的源頭,他不在意別人的眼色,自顧自地蹦了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