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落之間,阮征漸覺涼風侵肌,冷云撲面,周身業(yè)已濕透。正猜云中有雨,猛聽云底下風雨大作,聲如江濤怒吼,四周的云越暗,水氣越厚,幾如浴身江河之中。約有頓飯光景,才將這千百丈厚的云層穿過,風雨之聲,也越發(fā)聽得真切。
定睛往下面一看,底下也是一座山脊,因為終年上面有云封蔽,尚未見過它的形勢。阮征身子正從狂feng暴yu中飛落,離地少說也有數十丈高下,一旦自天墜地,直落千丈,還不是個粉身碎骨么?想到這里,心中頓生寒意。
當阮征舉足無措之時,忽見有一道五色光華,由側面峰頭疾如閃電般飛來,承載他落于一株古樹之上后,又倏地飛了回去。
阮征坐在樹干之上,驚魂乍定,略微喘息。想起這道五色光華,頗似昔日秦清雪手中的五云桃花瘴,裹挾之時,又聞得一股淡淡的桃李芳香,料定是師尊就在左近,見他失足落崖,危及性命,所以施法相救,只是不知為何,不曾現身相見。
阮征素來靈慧,見秦清雪不現身,自是事出有因,有她的道理。四外環(huán)顧,發(fā)現自己所落的這株古樹,大約十圍,槎丫怒挺,突出群抄,四外有綠蔭叢密。
只是這略一耽擱的功夫,忽聽樹葉叢里窣窣有聲。阮征回頭一看,叢枝密葉間忽然現出許多雙頭怪蛇。有的長有丈許,粗若碗口,大小不一,順著樹頂繁枝密干,各自將雙頭昂起,紅信吞吐,宛如火焰,婉蜒而下,其行甚速。
阮征驚魂乍定之際,一見來了這許多的怪蛇,知道此蛇厲害,其毒無比,身在樹上不易防御,慌不迭地便往樹下縱去。
身才及地,抬頭往上一看,為首幾條怪蛇已經飛竄到才落坐的老干上面,將頭懸了下來。阮征用手一摸腰間寶囊,且喜不曾失落。自囊中取出一根形如三寸長,通透如玉的金針,兩足一頓,正想發(fā)出,朝那為首幾條的怪蛇頭上射去。猛覺腳底一陣奇緊,雙足似被甚么東西纏住。
阮征甚是機警,一覺雙足受縛,連忙穩(wěn)住勢子站定。如換旁人,早已絆倒。他疑是下面還有蛇群,不及細看,手中的金針早順腳而下一揮,嚓嚓兩聲,綁纏斷落。
低頭一看,乃是一大片似藤非藤,似索非索的東西,無枝無葉,都有拇指粗細,遍地都是,廣約畝許,根根互相糾結,形如獵網,卻又有好些不類?;纳郊偶?,更無人蹤,也不知這東西怎能自己捆人?
復又仰望樹巔怪蛇,業(yè)都全身畢現,一條條將尾巴鉤住枝干,身子恰似千百彩繩,懸了下來。為首幾條大的怪蛇已經松了尾巴,大有下躥之勢。
阮征不敢怠慢,二次舉針,當面一劃,發(fā)出一道寒光,兩條大蛇已劈面飛來。
只見一道寒光閃過,那兩條生得這般龐大猛毒的怪蛇,立時皆是身首異處。但凡蛇類,多半命長,何況怪蛇。雖然身體被斬斷,那四顆怪頭一負痛,再就著前躥之勢,竟然平飛出二三百步遠近,才行墜落,在地上亂蹦,足有一兩丈的高低。
手中金針雖已建功,一揮斬去雙蛇,但是阮征知道樹上毒蛇還多,必不甘休。不等剩余的怪蛇反應,連忙一個鷂子翻身,緊接著掉頭轉身,又一個龍歸滄海,身子一拱一伸,往斜刺里躥去,腳才落地,因有先前那番經歷,恐被地面上怪藤纏住,又用腳略一撥劃,立時脫了綁纏,變成寸斷。
再看那兩條毒蛇的身子,也躥出老遠,才行墜落,一到地便被怪藤纏住。蛇頭雖斷,蛇性猶存,只管掙扎屈伸,蹦躍不已。
不過這怪藤說也希奇,蛇身不掙猶可,越掙糾纏越緊,眨眼工夫,便被纏作一團。
阮征見了暗自心驚,幸而有師尊所賜金針在手,否則休說是那群毒蛇,便是落在這些怪藤上面,也難脫身,不禁伸舌,暗道一聲:“好險!”
因適才倉猝應變之際,接連逃出險境,阮征一面心喜,一面想起自身進境甚速,也頗自負,膽氣益發(fā)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