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聲,將冷茶潑到茶海里,“聽說,永安侯曾經(jīng)在自家院中,無意中和自己的幕僚提到當年他在山西大同總兵的時候,與還是秦王的衍慶帝有過一段無巧不成書的相遇。后來沒過多久,那永安侯,便被牽出科場舞弊的案子來了?!?br/> 錦棠聽著沈策的話,只覺得心中發(fā)涼。
永安侯可沒少為官家的大業(yè)出過力,甚至自己的一家老小因著他跟著秦王反叛,被一心擁護德彰皇帝的他的下屬滿門屠盡,這件事,幾乎大瀝的老人,無人不曉。
她長嘆一聲,仿佛看見了陸家和沈家的未來,“這位永安侯,不能不說是忠心耿耿,可是又怎么樣呢?”
如同任何皇帝一樣,先是杯酒釋兵權(quán),再逐漸從朝堂之中架空起來,就算他自請出京去了邊遠的苦寒之地,都沒有保住性命,最終還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跟著一個念舊情的君王,總不會教人輕易寒了心。這樣無情甚至絕情的人,縱然過去十年里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昏庸,甚至還頗有些盛世之治的樣子,也總是讓人懸著心的。外祖父生了退意,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性情中直,能在朝中如此之久,已經(jīng)是難以置信的事了?!?br/> 錦棠頓了頓,冷笑一聲,接著道,“況且,沒有人知道,他在未來會不會變成桀紂一樣的人,畢竟早有南山案,近有???”她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沈策。
沈策看著錦棠古井一般幽深的目光,心中閃過一絲怪異,只是他無心去想這一抹怪異源自何處。
近兩年官家忽然信起道來,為了那個道人,將國庫掏的四處都是露窟窿???沈策忽然笑了出來,意味不明的屈指,敲擊著桌面,語氣中有些興味,“聽說最近朝堂上,吵得最熱烈的便是大興丹爐那件事,官家還因為戶部籌不出銀子來,革了戶部尚書的職,命他回家種田,氣得那位老尚書出了京便死在了路上?!?br/> 錦棠呆了一下,看著沈策有些瞠目結(jié)舌——這樣的事,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她抿著唇,替沈策斟滿茶,伸出蔥白般的手指將茶盅推到他的面前,“小舅舅可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勢如何?”
這小丫頭,竟然考教起他來了!沈策嘴角一彎,漾出一抹笑來,直到蕩進眸中,沉在眼底,看著她,目光更加柔和起來。
錦棠察覺到他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扭過頭,假裝去欣賞亭子外的假山。
沈策輕笑一聲,伸出手摸了摸杯沿,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神情之中頗為恣意瀟灑,“朝中四派實則三分,以張閣老為首的寶安黨在朝中勢力日益壯大此乃其一;其二便是以老鎮(zhèn)遠將軍安國公為首的幾個武將;原本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小的蕭家,卻因為出了個貴妃,又恰巧生了皇子而嶄露頭角,實力也不容小覷,此為三。最后剩下的那一部分,便是沈閣老、陸翰林那樣不參與朝堂爭斗的中立派了?!?br/> 錦棠眸子閃了閃,心中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