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要出發(fā)的時候,山炮還對懷念說,最好去后面坐,更安全些。懷念反對,她可不想去后面。后面只有一張床。她又不能和保鏢擠一起。剩下的座位硬邦邦,而且后面沒有窗。那樣難受的車廂,懷念早有領(lǐng)教。所以堅決不去后面坐。
……
車輛一路前行,懷念快要瘋了。
剛剛上車不久懷念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著前駐地附近的道路上還有路燈的,懷念也沒在意。
她真應(yīng)該聽這男人的話。山炮這家伙在沒有路燈的夜里開車,竟然不開車燈。
山炮還提醒懷念查看一下,是否已經(jīng)系好了安全帶。還用他說,此時的懷念別說安全帶。如果有,她恨不得把防彈衣也穿上。懷念不明白自己為啥不聽山炮的,如果她和后面的那個保鏢一樣在沒有窗的車廂里。就算是座位不舒服,也不會知道自己正在經(jīng)歷如此恐怖的場面。
和懷念的工作有關(guān),她會開汽車,也坐過別人開的夜車。在橙色地區(qū),許多荒野上的路段并沒有路燈,兩地之間的路邊也很少有建筑,所以在夜里這樣的路上就是一片漆黑。
懷念有過的類似經(jīng)歷是在夜晚的飛車上。飛車也沒有照明,可是飛車是自動控制,有自己的路線,同方向的飛車有相同的速度,不同方向的飛車根本就不在一個高度,多主機(jī)統(tǒng)一控制,使它們的安全系數(shù)極高。而且飛行在城市霓虹閃爍的夜景里,只會給人一種愜意的感覺。
而眼前的情況,借著儀表上微弱的亮光,一個看起來就有點神經(jīng)病的男人,在烏漆麻黑的顛簸公路上,駕駛著一輛沒有打開車燈的破車,自己就坐在他身邊。窗外啥也看不見,只能感覺車在飛馳,懷念驚慌的瞄一眼儀表盤,時速一百多。
“停車!”懷念對男人大吼。
男人偏一下頭,并沒有停車:“你這樣和司機(jī)交談,可能會引起事故的。今后你自己開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遵守交通規(guī)則,正確使用...”
“停車!為什么不開車燈?”
懷念看一眼男人,馬上又盯著路面,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懷念漸漸的適應(yīng)了黑暗。勉強(qiáng)能看到一點路面的情況。
男人卻又像個正經(jīng)司機(jī)一樣,坐姿端正動作嫻熟。看了一眼懷念。
“因為我能看清路上的情況?!?br/> “可是別人看不見你的情況!”
依稀中男人點點頭:“平時是這樣的,不過現(xiàn)在我們是在逃跑。所以剛好不想被別人看到?!?br/> 懷念緊盯著路面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那慢點開總可以吧?”
“我們逃跑呢,另外我們趕時間。你也不想再被抓到對吧?”
有那么一瞬間懷念想打開安全帶跳車,而這一段時間的安全行駛,又讓懷念冷靜了許多。她瞪大眼睛看著隱約模糊的路面,拉了拉安全帶確認(rèn)還算牢靠后,又抓緊了旁邊的把手。
如果瘋狂的過山車能開一個晚上,不害怕的人只要知道它最終會停下來,那么自然不害怕。而害怕的人大概會分兩部分。一部分大概是瘋了,嚇?biāo)懒耍皢×松ぷ由档袅?。另一部分大概會發(fā)現(xiàn)雖然依然有些害怕,卻沒有實質(zhì)的傷害而習(xí)慣了。
很明顯懷念就屬于后者,對于這種夜車不開燈也能找到路的瘋狂老司機(jī),看起來也慢慢的習(xí)慣了。司機(jī)看懷念發(fā)現(xiàn)她雖然還是緊張的,但是卻比剛剛好多了。就對她說。
“要不要聽聽歌,或許會對你有幫助?!?br/> 懷念還是不太敢偏頭看男人,她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大叫準(zhǔn)備經(jīng)受撞擊的準(zhǔn)備。
聽到這樣的問話,懷念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瞪著路面咬著牙說:“好啊,那就來一首安靜舒緩的?!?br/> 于是司機(jī)點點頭后,就開始哼唱一首哄小孩子睡覺的搖籃曲。什么寶貝啊,夢鄉(xiāng)啊什么的。
懷念終于還是沒忍住轉(zhuǎn)頭看向了司機(jī)。
……
沒開燈的破車在漆黑夜色下的曠野公路上疾馳。如果仔細(xì)傾聽,也許還能聽到車?yán)飩鱽硭緳C(jī)哼唱著的搖籃曲。
……
懷念發(fā)現(xiàn)原來這司機(jī)唱歌也和自己一樣難聽,如同自己的一個知音。這讓她內(nèi)心有些好笑,因為有了同病相憐的人,也有些安慰。而在這種情況下,心中又升起了一陣荒謬的感覺。也許這家伙并不是真的不會唱,而是在調(diào)侃自己。
當(dāng)感受到嘲笑,這讓懷念把恐懼感轉(zhuǎn)換成了一部分憤怒情緒,和一部分要反抗的心情。
“你故意唱的這么難聽,就是為了嘲笑我嗎?”懷念所幸不看路面了,直接瞪著相對清晰的男人側(cè)臉。
司機(jī)瑤瑤頭:“也許你誤會我了,我感覺自己唱的還可以,如果你不喜歡這首,我可以換一首。如果你不想聽我親口唱的真誠和浪漫,那也可以給你播放一首別人的?!?br/> 懷念對他真是有些苦惱,因為許多時候這家伙說的話,讓懷念很難判斷真假。還有時候會讓懷念聽不明白。在懷念心中這家伙和瘋子的區(qū)別,就只差一張診斷書了。
懷念靠在椅背上,看著黑漆漆的車窗外,感受著車的顛簸。剛剛長時間的緊張,迫使她不得不歇一會。那面的司機(jī)又開始唱另一首搖籃曲了,聽起來比剛剛那首好聽些。但同樣是媽媽啊,愛你啊,寶貝啊,快睡覺啊,這些玩意。
懷念心想如果孩子要是聽這些玩意長大,那么以后這孩子八成會對音樂沒興趣。也不知道這玩意對睡眠有什么幫助。反正如果在自己要睡覺的時候,絕不想聽這個。
懷念打開了一點車窗,吹了一會風(fēng)。又因為想問些問題,又把車窗關(guān)上了。
雖然冷靜了許多,但是依然沒好氣:“我們?yōu)槭裁匆优??駐地哪里不安全?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孫文熙不是讓你在路上解釋嗎,你說吧,到底怎么啦?”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一個一個回答不如和你說說情況。綠色國家和藍(lán)色國家一直都有對抗,是在桌面下,而不是明面上。就像是兩個卑鄙的棋手在下旗,雖然無論是在棋盤上還是現(xiàn)實中,兩人都想置對方與死地而后快。但兩個棋手現(xiàn)在還不會真正抄家伙和對方打一場生死?!?br/> 懷念深深出口氣,這些事情她其實知道的。但沒心情說話,也不想爭口舌上的長短。
司機(jī)看了看乘客:“橙色國家變成了橙色地區(qū),也就變成了棋盤。車隊事件中,真真假假的消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得到了利益,誰受到了損失。這面得到了人才和技術(shù),他們毀了一個車隊搶了人。但這些都是在橙色地區(qū)的棋盤上。他們跑綠色國家綁架公民就過了。所以這面又癱瘓了他們一個島?!?br/> 男人頓了頓似乎是給乘客一個理解的時間。懷念看著模糊的路面,感覺車速依然很快。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車上的把手。想了想山炮所說的于是點點頭,表示理解,并沒說話。相信這家伙既然能看見路,一定也能知道她在點頭。
的確,懷念點頭后男人又接著說:“艾亞策的死是一個很好的暫停信號。雙方都有他的研究資料,又似乎都沒有什么進(jìn)展。接下來只能各憑本事自己研究了。外交上大家坐下談一談,雙方也就都明白了。”
男人這么輕描淡寫的說,懷念心中只感到一股邪火升起。喘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些。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算自己能做,也許也只能這么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比智囊和高層的決定更合理、更適合。許多事情都是這樣,一些讓百姓氣憤的事情,高層也同樣會憤慨。但這些情緒都不能解決問題,也不能作為解決問題的依據(jù)。
棋盤上死了那么多人,兩名棋手卻說這局和棋,重新開始吧。
“既然是這樣,那么我們?yōu)槭裁匆优?。這項目怎么辦?那些科研人員不是白跑一趟?艾亞策不是白死了?我的隊友豈不是白死了?”懷念越說越激動。但終究還是用拳頭在前面捶一下,不再說話了。
好一會男人才說:“他們的付出……至少這項目會繼續(xù)下去了。加納不是綠色國家的人,他也不想去綠色國家。所以我們只能費點力氣,把他藏起來,然后傳數(shù)據(jù)給他,看看會不會有結(jié)果。就算沒有結(jié)果。那面的第二套方案已經(jīng)啟動了?!?br/> “沒科研人員,沒設(shè)備,就靠一個帽子。咱們這第一套方案也太扯了吧?”
男人在黑暗中點點頭。
“其實,我們還有一位玉樹臨風(fēng)、無所不能的翩翩公子,一名溫婉賢淑的大家閨秀,一個無藥可救的保鏢,一頂更新?lián)Q代過的帽子,一輛古香古色幾乎沒有電子設(shè)備的老爺車,一點五五個國家的協(xié)助,一整個人類文明的基礎(chǔ)鋪墊,以及一臺機(jī)器永不妥協(xié)的決心,和我們一群人共同擁有的必勝信念。另外,拿一個小電話,就能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話,用一臺攝像機(jī),就能無視時空重現(xiàn)過去,聽起來不也是挺扯的。開始總是很難,不過有了目的地,就總要走下去,才能到。不是嗎?”
“呵,你也不用安慰我,我雖然最近脾氣不太好,但是我講理。溫婉賢淑是說我難看對吧?”
在對面車輛照來的燈光中,男人轉(zhuǎn)頭看了懷念好一會,直到懷念忍不住要喊他看路時。男人才轉(zhuǎn)回頭看著路說:“我并不贊同你的觀點,除了這個如果你沒有別的問題了,就休息一會吧。我們要繞些路,也許要明早才能到?!?br/> 這么久過去了,懷念也沒習(xí)慣這種二次無人駕駛的感覺。不過終究是不那么害怕了。心中還是有問題,于是問山炮:“那些來駐地的科研人員就是第二套方案嗎?”
“這個其實你不該問,你知道了反而增加危險。我本來也不該說。不過現(xiàn)在我要你確認(rèn)一下,真的要我告訴你這個嗎?”
懷念還是思考了一會,然后很誠懇的回答說:“還是不問了,如果我再被抓住,我恐怕無法保守任何秘密。他們還會再抓我嗎?”
“應(yīng)該不會了。他們應(yīng)該知道艾亞策已經(jīng)死了,也知道你的信息已經(jīng)解密了。所以對他們來說你也就沒啥用了,再費力氣抓你實在不劃算。”
懷念聽說自己沒有價值了,心中略略有些失落,又因為這個而變的安全了而有些慶幸。又想了想山炮的話,似乎知道他為什么不想說上一個問題的答案了??戳丝茨腥藢λf:“我現(xiàn)在沒啥問題要問了。以后想到再說…”
她話還沒說完,男人把車停下了,對懷念說:“我去看看后面的加納?!痹谥梦锵焕锬贸鲆粋€電筒遞給懷念?!澳憧梢匀デ懊娣潘?,當(dāng)然,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br/> “不必?!睉涯罱舆^電筒,跳下了車。她早已經(jīng)不怕黑了。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眼睛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如果現(xiàn)在打開電筒,反而會讓四周看起來更黑。
男人再另一邊跳下車,去后面看加納。懷念在路邊松松筋骨,隨后也去后面看看。男人已經(jīng)上了車,車門并沒關(guān),車廂里面一直是有燈光亮著的。不知是山炮叫醒了保鏢,還是保鏢本來就醒了。
那保鏢坐在床上偏頭透過半敞開的車門看著懷念。懷念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山炮也沒和保鏢說話,就直接給他打了一針。隨后利落的把保鏢放倒又把他固定在了床上。
懷念有些急了:“你怎么這樣對待他,都不問問他怎么樣,也不讓他喝點水,至少應(yīng)該也讓他去方便一下啊?!?br/> 男人跳下車一邊關(guān)車門一邊說:“你還真是溫婉賢淑,誤會就是這么產(chǎn)生的,我剛剛已經(jīng)問過他了。你的關(guān)心有些遲。我們該走了。我倒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說?!?br/> 老爺救護(hù)車上路后,男人對懷念說:“不管這些事情給你帶來了多大的影響,這些日子里你是勉強(qiáng)支撐也好,強(qiáng)顏歡笑也罷,心亂如麻也行。我在你身邊時,你可以放輕松的?!?br/> 過了良久懷念也沒回話。
被人說中心事,懷念的心中有點暖也有點酸。最近的事情真的有些不容易。沒想到被一個機(jī)器人看穿自己。
懷念看了看身旁模糊的人影,我一個正常人類竟然需要一個機(jī)器同情安慰,懷念想到這些就有些牙癢癢。
“你讓我放松,我就能放松???機(jī)器人了不起???”
“只是希望你別撐的那么累,別把自己壓垮了。你現(xiàn)在就是一個助理還是一個受害者,又出于一點利益、一些情面和部分工作需要的原因,不得不做這件事。所以別有壓力。是否有結(jié)果都和你沒有直接關(guān)系,這樣想你會好一些。其實本來也是如此?!?br/> 兩人對望了一會,男人又說:“其實這項目要出結(jié)果還早著呢。和你的關(guān)系真的不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