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的夏天是炎熱的,毒辣的太陽肆意在空中揮舞著自己的利爪,陣陣蟬鳴響徹某個巷子深處的庭院。
院子里收音機(jī)開著,陣陣戲曲聲音婉轉(zhuǎn)而來:“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玉燕雙雙繞翠軒。蝶兒飛舞,樂綿綿,樂綿綿,萬花爭吐艷。綠柳嬌嫩,倚池畔隨風(fēng)曳展。心憂歲月變遷,一朝美艷化煙。嘆春光易逝,愁深牽??茨档ねづ嫌谢ㄇ?,且待我蕩上東墻,喚取春回轉(zhuǎn)。”
旁邊的竹藤躺椅上睡著一個年輕人,搖晃著躺椅,仿佛融入了這段《游園驚夢》一般。
“序哥兒,你店里來人了,還不過去看看?”從大門外跑來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兒,急沖沖地朝著院子內(nèi)大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來?!?br/> 我叫張序,一個“正經(jīng)”的手藝人。
準(zhǔn)確的說,我是一個刺青師,也就是給人紋身的,我們家開了一家叫做“平安陰陽繡”的小店,這家店鋪是我爺爺留下給我的唯一財產(chǎn),至于父母嘛,打小就沒見過他們。為什么叫陰陽繡,不叫xx刺青之類的店名,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名字是怪難聽的,怨不得平常沒啥生意。
穿過南方特有的茂盛芭蕉樹,炎熱的天氣讓人十分喘不過氣,我其實(shí)不是廣東人,依稀記得小時候家里是從湖南來的,爺爺帶著我來廣東找工作,投入到珠三角的建設(shè)之中,鄧爺爺在南方畫了一個圈,直接就給我圈了進(jìn)去。
冥冥中我覺得自己的生活不該如此安逸,這里的安逸也可以說是墮落,高中畢業(yè)后,我便被爺爺勸退了學(xué),作為一個紋身世家,自然從小受到了極嚴(yán)格的繪畫鍛煉。但由于藝考名額有限,家里也沒錢上下打點(diǎn),自然就被排擠了出去。
思考著,走出巷子,說來也奇怪,廣東城市的布局就是如此奇特,左邊是鱗次櫛比的高檔寫字樓和一塵不染的地面,穿梭而過的是手里端著星巴克的白領(lǐng),夜間這里會有大屏的投放廣告、球賽或新聞,而斜對面則是籠罩著昏黃燈光,類似豬籠寨的住宅樓,我的店鋪就這么不尷不尬地開在兩條街之間。
穿過并不寬敞的馬路,來到了我那破舊的店鋪門口,發(fā)現(xiàn)有個快遞小哥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我很久,“我就說嘛,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有人來找我紋身,原來是快遞?!?br/> 熟練的簽收完快件之后,我順手打開店鋪的卷簾門,坐在紋床上端詳著,寄件人“九龍拉棺”,地址北京。收件人“陰陽繡傳人”,聯(lián)系方式赫然就是我的電話號碼和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