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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雙替身) 三十二

豫章王桓明珪來瓊林閣純屬閑著無聊無處可去。
  
  一般人能逛的地方不知凡幾,但像他這樣夜夜笙歌的人,平日該玩的都玩夠了,上元夜也無非是燈多一些,逛的還是平日常去的地方。
  
  瓊林閣的酒菜是全長安酒樓里最精致新巧的,他逛累了想坐下吃點宵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里。
  
  桓明珪走進瓊林閣中,目光先往高臺上的歌姬舞伎瞥了一眼,只一瞬便知道乏善可陳,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新來的兩人也姿色平平。
  
  接著他認出了東宮和齊王府的侍衛(wèi),納罕地撫了撫下頜,這兩人就差拔刀相向,上元夜竟然一起上酒樓,真是匪夷所思。
  
  隨即他便在人叢中發(fā)現了身著侍衛(wèi)衣裳的隨隨,只遠遠望見個模糊的輪廓,雙眼便是一亮。
  
  隨隨男裝雌雄莫辨,可以騙過大多數魯男子,但成年男子與女子的體格身形畢竟不同,豫章王何許人也,稍稍一打量便看出她是女子。
  
  電光石火之間,他已想通其中關竅,“嘖”了一聲,朝樓上瞟了一眼。
  
  這桓子衡也真是,上元佳節(jié)帶了美人出來,自己坐在樓上享樂,卻叫美人在樓下坐冷板凳。
  
  豫章王最是憐香惜玉,一見美人受冷落,就忍不住想去溫暖一下。
  
  他二話不說就向侍衛(wèi)們走去。
  
  桓煊在樓上看著,他想沖下去將那獵戶女拉起來就走,卻什么都沒做,仿佛想證明些什么。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窈窕的身影,不知不覺繃緊脊背。
  
  桓明珪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腳步頓了頓,抬起頭朝二樓望來,甚至還沖他勾了勾嘴角。
  
  桓煊笑不出來,若是手里有弓箭,他大約已經一箭把這登徒子射死了。
  
  可惜齊王沒帶弓箭,桓明珪平平安安走到侍衛(wèi)們中間。
  
  看清隨隨面容的剎那,他微微一怔,腳步頓了頓,隨即恢復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不見外地往隨隨對面一坐。
  
  他時常去東宮和齊王府串門,兩邊的侍衛(wèi)沒有不認識他的,都笑著向他行禮。
  
  桓明珪全無郡王的架子,笑著與他們打招呼。
  
  他時常混跡在市井間,這里的侍衛(wèi)幾乎都和他喝過酒賭過錢,桓煊的侍衛(wèi)統領關六郎與他最相熟,笑道:“豫公子,郎君們在樓上飲酒,你老人家不去作陪,怎的和咱們這些下人混在一處?”
  
  一個東宮侍衛(wèi)意味深長地看了隨隨一眼,揶揄道:“關六兄難道不知道?方圓十里只要有美人,咱們豫公子的眼神比蕭泠的箭還準?!?br/>  
  眾人都是會心一笑。
  
  隨隨正喝酒,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險些沒嗆住。
  
  豫章王絲毫不生氣,微微側著頭,用那雙狐貍眼端詳隨隨:“咦,這位小兄弟看著面生,是新來的么?”
  
  關六郎忙向隨隨介紹到:“這位是我們郎君的堂兄豫公子。”
  
  又向桓明珪作揖:“新人面皮薄,還請豫公子高抬貴手。”
  
  豫章王斜他一眼:“怕什么,難不成本公子會吃人?”
  
  他看向隨隨:“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隨隨知道他早認出了自己,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上回在街邊茶肆她可以不搭理她,當著這么多侍衛(wèi)的面她卻不能拂了齊王堂兄的面子。
  
  隨隨道:“回稟豫公子,小人敝姓鹿?!?br/>  
  桓明珪又問:“哪個鹿?”
  
  隨隨道:“一頭鹿的鹿?!?br/>  
  桓明珪一笑:“小兄弟人漂亮,姓氏也漂亮。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br/>  
  桓明珪又問:“聽小兄弟說話,像是關隴一帶的口音?”
  
  隨隨點點頭。
  
  桓明珪狐貍眼一瞇:“可我看小兄弟長相,卻更像燕趙人呢?!?br/>  
  隨隨心頭一凜,她父親身兼三鎮(zhèn)節(jié)度使之前,曾當過幾年幽州節(jié)度使,她幼時確實在燕趙生活過數年。
  
  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正思忖著,便聽這紈绔悠悠道:“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我看小兄弟顏如美玉,還以為是燕趙佳人呢?!?br/>  
  隨隨哭笑不得,在河朔時便聽過豫章王的大名,后來去西北平叛,又從桓燁口中聽到他不少事跡,不過聽他這樣牽強附會,油嘴滑舌,還是有些嘆為觀止。
  
  她忍不住淺淺一笑。
  
  冷若冰霜的美人一笑,瞬間冰消雪融,猶如春光乍泄。
  
  桓明珪不由看得一怔。
  
  桓煊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從樓上往下望去,只能看見兩人的側臉。
  
  只見桓明珪坐在她對面,她不一會兒便漲紅了臉,桓明珪眉飛色舞說了些什么,她叫他逗得嫣然一笑,桓明珪頓時兩眼發(fā)直。
  
  桓煊看不下去,轉身回到房中。
  
  不多時,太子從凈室回來,見弟弟沉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喝悶酒。再看太子妃,雖竭力佯裝無事,但眼眶微紅,一看就是流過淚。
  
  太子眸光微動,不動聲色地回到座中,向兩人道:“方才我在樓下看見子玉了?!?br/>  
  阮月微道:“怎么不請他上樓來?”
  
  太子笑道:“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正和侍衛(wèi)們玩樗蒲,呼盧喝雉忙得不亦樂乎?!?br/>  
  阮月微強打精神湊趣:“豫章王這卻有些不地道了,全長安誰的樗蒲打得過他?!?br/>  
  太子道:“阿阮這回料錯了,方才我在樓下看了一局,豫章王連輸了兩把給子衡家一個侍衛(wèi),那個生面孔。”
  
  侍衛(wèi)中的生面孔只有一個,就是那女扮男裝的外宅婦。
  
  阮月微勉強笑了笑:“這倒是稀罕事?!?br/>  
  太子道:“一物降一物,那廝歲除夜從我這贏了一塊紫玉佩去,今日讓他也得個教訓,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br/>  
  桓煊臉色越發(fā)不好看,正打算起身去將那登徒子揪上來,不等他起身,只聽樓梯上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桓明珪自己上來了。
  
  太子揶揄道:“怎么舍得上來了?”
  
  桓明珪咧嘴一笑:“身上帶的金銀都輸光了,一會兒沒錢會帳,只得來找太子和齊王殿下打秋風。”
  
  太子笑道:“這混不吝?!?br/>  
  一邊吩咐侍女取盤碗杯盞來,又要了幾樣酒肴糕點。
  
  桓明珪一張嘴可以頂十張,席間的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阮月微酒量很淺,平日有宴飲只喝一兩杯,今日卻連飲了好幾杯,仿佛杯子里的不是劍南燒春,而是白水。
  
  太子見她面頰潮紅、水眸迷離,先前還知道遮掩,這會兒目光就像是黏在了桓煊臉上。
  
  他知道她是醉了,便向桓煊和桓明珪道:“時候不早了,太子妃明日還要去武安公府赴宴,先失陪了,你們務必盡興?!?br/>  
  桓煊也跟著起身要離席,被桓明珪一把揪住袍擺,控訴道:“子衡怎可留下我一個人,太子殿下有家室,你急著回去做什么……”
  
  太子笑著拍拍兄弟肩膀:“難得上元節(jié),你就陪陪你六堂兄吧,不必送我們?!?br/>  
  說著攜著阮月微的手下了樓。
  
  阮月微只覺頭暈目眩,雙腿發(fā)軟,每走一步,腳下的樓梯仿佛在涌動。
  
  到了樓下,疏竹和映蘭立即上來攙扶,扶著她上了門外的馬車。
  
  太子一直神色溫和,對太子妃愛護有加,然而一放下車帷,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阮月微靠在他肩頭,已闔上了雙眼。
  
  太子皺了皺眉,將她輕輕一推。
  
  阮月微呢喃了一聲,倒在墊著狐皮的坐榻上。
  
  太子冷冷地乜了她一眼,便即收回目光。
  ……
  
  太子夫婦走后,桓明珪的眼神瞬間恢復清明,執(zhí)起酒壺,欲往桓煊杯中注酒。
  
  桓煊伸手將杯口擋住道:“不必了?!?br/>  
  桓明珪“撲哧”一笑,放下酒壺,向樓下瞥了一眼,嘆了口氣道:“子衡,此事你打算如何了局?”
  
  桓煊撩了撩眼皮,沒搭理他。
  
  桓明珪的狐貍眼中難得沒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三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她?”
  
  “她”指的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桓煊道:“已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br/>  
  桓明珪一哂:“你沒看見方才她看你的眼神?”
  
  桓煊有些詫異:“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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