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錦抱著兩壇子陳釀,喝得滿心歡喜的時(shí)候,覃川匆匆跑進(jìn)來,上氣不接下氣,“師叔祖,您的夫君他……他私奔了……”
千錦卻是還沒聽完,便醉了過去。
一時(shí)間,昆侖的帝姬殿下被未婚夫拋棄,酒醉不醒的消息便不禁而走。
待她醒來的時(shí)候,院子里烏泱泱擠滿了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道祖雖不在,眾仙也要來表達(dá)一下各自的關(guān)切之意,總好有個交代,一時(shí)倒叫她全然摸不著頭腦。
可千錦不愧是少陰懷胎數(shù)十年才生下來的寶貝疙瘩,繼承了奪人心魄的美貌,又深得其真?zhèn)?,便是有十萬火急之事放在面前,也斷不能壞了形象。
虛掩的門輕輕一碰,門前的人兒已沒了影,半晌,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shí)候,端的已是一副清冷艷絕的打扮,她輕咳一聲,眾人便識相地噤了聲。
千錦淡淡開口:“覃川何在?”
“在在在,小仙在這?!?br/> 一個身著綠色羅裙的小姑娘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伶俐得一笑,千錦眼波一轉(zhuǎn),覃川便心領(lǐng)神地上前來,偷偷耳語了兩句,將事情描述了個大概。
朗清乃是她八字極合、相看兩厭的夫婿。
月前,他跟前的小妖滄海香消命隕、魂飛魄散,這小妖是他撿回來的,自小就喜愛,自小就嬌慣,可不知,竟是動了真情,光明正大去盜了那九重天中的寶器,結(jié)魂燈。
結(jié)魂燈雖好,卻需以血肉為介。自然,他還沒找到這合適的介,就被抓去關(guān)了那玲瓏塔,倒是這結(jié)魂燈,便自此失了下落。
此事一出,她那未婚夫婿另有所愛之事昭然若揭。
她的面子,就完啦。
千錦心下暗罵,面色不改:“有勞眾位掛心了,卻是請回吧?!?br/> 說著,又側(cè)頭對覃川話了幾句,回了房。
覃川笑嘻嘻下來迎了眾人,嬌俏地道:“師叔祖說了,眾位也是舟車勞頓,跟著小仙去院里喝口茶,品一品我們昆侖的仙桃再回吧。”
仙桃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眾仙自是樂意。
覃川送完仙友,便要來瞧一瞧千錦,怕她頭腦發(fā)熱、做些什么害人害己之事,可是,她進(jìn)房的時(shí)候,只見那千錦趴在床上,樂呵呵地吃著點(diǎn)心。
那九條青色的長尾輕快地在空中飄舞著。
覃川扶額,可真是白瞎了她一番擔(dān)心。
她卻不知,千錦心中自有謀算。數(shù)萬年的交情,這人,必是要救的。
只是不急,徐徐圖之為好。
不過這臉面,卻是要趕緊掙回來的。她自個兒躲在房中,作神傷閉門謝客之狀,托了知心好友清靈,寫了一封又臭又長的信,去了青丘山上,怒斥白狐帝君梵空,上不通天意,下不教子女,梵空帝君頗為惶恐,備下了三十城的賠禮,浩浩蕩蕩送來了昆侖。
她覺得,這面子算是回來了,這夫婿,倒是不要最好。
半月過隙,正值春末初夏,滿山桃花已謝,枝頭蟠桃低垂。
昆侖帝姬五萬歲壽誕,宴請四方,品桃飲酒。收到拜帖,九重宮中眾人哪里敢不赴宴,皆整裝待發(fā)。
是夜,殘?jiān)赂邞?,一抹黑影躍過桃林,朝著東邊去了。桃花釀初飲香甜,后勁十足,一壺下肚,眾仙已是醉得分不清南北,更分辨不出昆侖殿中端坐的千錦,只是她分出的一尾幻化而作。
真正的千錦,夜衣裹身,早已偷偷前往空桑境內(nèi),玲瓏寶剎矗立,直插云霄。
玲瓏塔前,千錦引開守衛(wèi),從懷中取出白拂,這乃是一萬年前自菩提那邊順出的寶器,掃萬物,定乾坤。她傾注了八分法力,暗自留下兩分,輕巧地一揮,須臾間,華光大作,玲瓏塔身裂出道細(xì)縫,數(shù)道身影自縫內(nèi)而出,也不多做停留,散去了四方,唯獨(dú)一尾落地化成了一位翩翩少年。
他衣袂染血,斜眉入鬢,一雙瑞鳳眼媚極不妖,站定,睨了千錦一眼,唇角微微勾起,調(diào)笑道:“啊呀,小丫頭,真是你呀。怎么,你舍不得我了?!?br/> 這混賬,千錦懶得理他,抹去唇角的血絲,又凝神施法將縫隙修補(bǔ)好。方才道:“今后,你我的婚事便就此作罷,且逍遙自在去吧?!?br/> 誰知話音剛落,林中暗動,剎那,一張縛絲網(wǎng)已牢牢禁住了她,她運(yùn)氣想要掙脫,奈何縛網(wǎng)之人法力遠(yuǎn)在她之上,只吐出一口血來。
罷了罷了。
朗清卻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把羽扇,這扇倒與他是絕配,更襯得他眉目風(fēng)流,只是這一說話就破了溫潤公子的模樣:“丫頭,你這身法,可真是給你阿爹長臉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