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一語低喃,霽月世子轉(zhuǎn)身走進內(nèi),明明看不見,卻能精準的找到桌椅,為自己斟一盞茶,動作優(yōu)雅的品茗,完全無一點眼盲之態(tài)。
若非他眼上那醒目的白色蒙緞,誰又會覺他雙目失明。
如此坐著,眼雖被蒙,可那精致雋美的輪廓,薄而適中的皓唇輕淺掠過杯盞,一舉一動無不雋美驚華之姿,陌上如玉,世子無雙。
霽月世子,哪怕眼有盲疾,身子羸弱纏綿,卻仍無法擋住他這一身榮華,眼上那條白色蒙緞不僅不覺落色其容顏,更為其增添一分濃墨。
就似一副山清水秀之圖,一筆劃下一抹濃,其意境愈發(fā)深遠悠揚,瀲滟了娟娟清透,厚重了繾綣之感,比之只是山與水的單調(diào)清秀,更顯朦朧。
溟濛之感,更加熱忱,也更加吸引。
云凌并未幫霽月世子做什么,走過來繼續(xù)安靜的候了一旁,只是目光落在霽月世子身上,見那眼上所蒙白緞,心底總是會生出一抹惋惜。
主子如此驚華之人,可卻…
云王府云老王爺,乃剛駕崩云王同母胞弟,新皇瑜皇嫡親王叔,九年前,云王與其長子云瑜帶領(lǐng)蘇家一眾將領(lǐng)和澹梁與諸暹兩諸侯國聯(lián)合發(fā)動兵變之際,云瑯諸侯國之地便由云老王爺親自坐守。
固若金湯。
云老王爺與其愛妻恩愛白首,鶼鰈情深,膝下只育一子一女,兒子隨云王父子出征,卻不幸戰(zhàn)死與大秦皇城,所幸為云王府留有一孫,不至于讓云老王爺這一脈子孫斷絕。
云王登基建朝后,覺愧對王弟,他未曾保護好侄兒,殞命大秦王城,遂特赦封其九歲幼子云霽為云王府世子,尊稱:霽月世子。
霽月世子小小年歲已滿腹經(jīng)綸,七歲兒時便以一冊‘辨賦論’打敗云瑯諸侯國儒學大家。
云瑯建國后,十三歲時又以一書‘戰(zhàn)事策’驚挫各路群雄戰(zhàn)將,為三國所驚嘆贊譽。
云王更親言:‘少郎天才,云瑯蒼穹之光,一人可抵千軍?!?br/> 此言出,霽月世子風光大作,哪怕身子羸弱,也成為了三國眾小姐女子所癡迷追捧之標準,更有甚者揚言,此生非霽月世子不嫁。
可這些榮耀,與霽月世子本身什么都不是。
根本激不起他內(nèi)心半點漣漪。
霽月世子也并非一出生就羸弱,他在九歲前身體一直很好,小小年歲,武藝才情已是同齡孩童所不能比擬,天才二字都覺落稱。
可或乃天妒英才,就在云瑯建國初期舉國遷至瑯京都城之時,遭大秦漏網(wǎng)之魚暗中前來報仇,霽月世子不幸身中劇毒,命懸一線。
云王與其弟云老王爺遍請名醫(yī),整整一年時光才保住其一條命,卻落下如此羸弱病癥。
一雙燦若星月的雙眸更是因此而暗淡了光澤,再未有了少年郎的星河燦艷,熠熠光輝。
整個人,一蹶不振。
直到又兩年后,他十三歲之時,夜半驚夢,其父與他托夢。
“吾兒,乃為父一生驕傲,身體之病痛,怎可打敗吾兒之堅心,眸色無光,可只要心明,心,就是眼,吾兒之明心,比之那只能觸及一寸曙光之眸,吾兒心,可縱觀天下?!?br/> 此夜后,霽月世子憬然有悟,才明他因身體羸弱雙眸無色而萎靡不振,有負父親多年諄諄教導之心,實乃大不孝之舉。
隨即寫下‘戰(zhàn)事策’禱告父親在天之靈,孩兒已明悟自知,往后定不會再一蹶不振。
此后,霽月世子走出身子羸弱與雙眸失色的陰影中,只是終不愿再接觸過多的生人。
這么些年來,除云老王爺夫婦外,就是云王以及與他父王兄弟手足情深的伯父云瑜。
他也不愿多見。
……
夜幕繾綣,一輪圓月躍躍映空,星河燦艷了光色。
瑯京城的今夜間,注定燭火通明,燈火闌珊。
新皇登基,加之中秋佳節(jié),四通八達的京街上百姓絡(luò)繹不絕,由為北陽街最為繁華。
已至夜間亥時將至,買賣吆喝聲還聲聲不歇。
蘇嬈這才身姿左右搖擺的從逍遙居走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