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嬤嬤抖抖手,讓守在大太太門口的兩個丫頭退開,自己緩緩挑簾進(jìn)去,大太太生性喜靜,府上的人在她面前行事都是輕手輕腳。大姑娘回來,大太太也是照舊要將佛經(jīng)誦過三遍的,是以,大姑娘正帶著哥兒到幾個姐妹院子里串門子去了。
米嬤嬤候在大太太身邊,算計(jì)著大太太誦經(jīng)的時間。
大太太跪在佛像前,米嬤嬤沉淀著呼吸,剛剛聽說的,老太太也在給無憂物色得宜的門戶,這樣的事不得不稟給大太太知道的。
大太太雖然生得不是殊姿,倒是一直注重保養(yǎng),近四十的年紀(jì)仍然肌膚瑩水,只是那一雙目色里,早已經(jīng)少了當(dāng)年的清澈溫柔,整個人韻調(diào)也沉重了幾分。
饒是只對著她的背影,米嬤嬤也不敢絲毫的松懈。
屋子里熏著安息香,掛著靜字,一溜的書架上面擺滿了佛經(jīng),候爺不常過來是實(shí)事,連無憂她娘出事后也一如從前,米嬤嬤對這樣的事清清楚楚,但她也清楚,候爺是離不開大太太的。
本來,大太太并不合候爺?shù)囊?,也并不是候爺?shù)淖類?,可是?dāng)候爺趕大太太回家時,候府卻出了大事,大太太轉(zhuǎn)身就來幫了候爺,而且就像是托了大太太的福,候爺從那之后就一直風(fēng)聲水起。
可是候爺只是敬著大太太,卻說不上是親近,如今冷著的那位七姑娘也只是一時做給外人看的,連著米嬤嬤也看得出,候爺心里還墜著那位姨太太。
若然姨太太還能與候爺重修舊好,這一分的連帶,便是她七姑娘。這個時候,她們?nèi)裟芗皶r指給七姑娘一個去處,裂了那位姨娘心里的傷,后面的事就好辦多了。
見大太太放落了經(jīng)卷,正在叩首。
米嬤嬤又將要說的話重新想了一遍。
等到大太太要起身,她上前連忙扶穩(wěn),大太太微一扶腰,米嬤嬤便用手捶了捶。將大太太扶到榻上歇穩(wěn),才向外面喚了一聲,丫頭們立即去備了茶。
這才輕著聲音,回了一遍老太太那邊的意思。
大太太閉目半晌不語,挑眸時看向米嬤嬤,“這樣的事情就全由嬤嬤主張。我一個念佛之人還有什么他求?!?br/> 米嬤嬤自然懂得大太太的意思。這樣的事情從不會從嘴巴里說出來,但也是要聽她的辦法的。
大太太接過小丫頭手里的香茶,米嬤嬤給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小丫頭動作麻利地退了出去。
米嬤嬤心中早有了主意,便道,“大姑娘回來的正是時候,現(xiàn)在能與七姑娘爭候爺心意的,也只有大姑娘家的哥兒了。這樣一擊且中、再無后患?!?br/> 大太太露出放落茶盞的意思,米嬤嬤連忙接了過來,輕輕放在一邊的嵌云石的圓桌上。
本來還想著,這樣于大姑娘哥兒不利的事情,大太太多少會有些躊躇,沒想到會答應(yīng)得這么的痛快。
大太太又重新閉起了目,米嬤嬤知趣地退了出去。出了院子便讓人尋大姑娘去了。其實(shí),她早想得清楚,比起大太太,大姑娘似乎更加不好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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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兒放下手中的繡樣,“姑娘真的要去么,可是這個時候,總覺得大太太是有什么打算的。明明是要小姐去見那小哥兒,卻打著是要見老太太的旗號,這事本來就有些可疑。”
無憂靜了半晌,淡淡地,“她們做事又何曾有心虛過,如此不過是讓我騎虎難下??墒窃缇鸵呀?jīng)騎在虎上了,又有什么難下的。去看看便是?!?br/> 蝶兒道,“可小姐要穿什么呢,六姑娘送來的衣服華貴之極,大太太又會不歡喜了。”
無憂想了想,“就挑之前祖母給的那件吧?!?br/> 蝶兒有些忐忑,“姑娘新近長高了許多,那件衣服已經(jīng)有些捉襟見肘了。”
無憂伸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啊,是好像長了許多,倒是它還沒有忘了流年偷換。病了許久,還以為人也跟著滯住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