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徐氏娘幾個都歇午覺了，花老爺子也出去串門子，娘幾個悄聲的從南屋出去了，一路向著西山走去，路上遇到蹲在門口曬太陽聊天的人，江氏帶著幾個孩子打著招呼，走不了多遠，青菀就能聽到背后的竊竊私語聲，大約是說了昨日鬧得那一場。
西山地處官道附近，這里相當(dāng)于是蓮池村的村口位置，算是去覃陽鎮(zhèn)的必經(jīng)之路，雖交通比較方便，卻因著附近水域眾多，所以也只是零散地分布幾戶人家，又走了約半炷香的時間，才算是看到老屋，青菀算了下，這里離花家大宅，約莫得有個二里地的距離，她望著高聳的西山，山腳下只有一處院落，這宅子在大山的映襯下，尤其顯得孤寂且荒涼，花家在村東街上，那邊住戶多，顯得很有煙火氣，和這里截然相反。
所謂望山跑死馬，娘幾個來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老宅說是在西山腳下，實際離西山還得有將近一里地的距離，宅子前不遠處有片河塘，上面都結(jié)著厚厚的冰，在中午的日頭照耀下，泛著白粼粼的光。河塘埂上長著一片片干蘆葦，冬天枯敗后，略有些稀疏，屋子后面和西面，是一片面積不小的雜樹林，這一片分家文書上面也注明是分給他們家的了。
娘幾個往大門而去，這一座房子是坐北朝南建的，青菀本以為老屋是泥坯的破房子，沒想到幾間正屋是青磚建造，不過常年沒有住人，西邊屋頂塌下一些，所幸東邊的屋子看著還完好，三間瓦房，看著不大，應(yīng)該有個一百多平米，院子卻圈的不小，鄉(xiāng)下土地不值錢，整個院落呈回字形，低矮的圍墻，以夯土建成，內(nèi)部包裹著三間青磚瓦房，極是周正，不過花家人口眾多，這三間房子是不夠住的，因而花老爺子賺了些錢，在東街熱鬧處買了地皮，建了現(xiàn)在的四合院。
荒敗的木門上落了一把陳舊的鎖頭，江氏拿出鑰匙打開鎖頭，一家四口才看到院子的全貌，院內(nèi)一人高的野草隨處可見，有的立著，有的倒伏在地上，在冬日里散發(fā)著荒敗的氣息，中間一條碎石鋪地小徑直通三間正屋，被枯草蓋得七七八八，青菀四處看著，她發(fā)現(xiàn)院子的西側(cè)還有一口井，用石板蓋著，應(yīng)該是日常飲用的水井。江氏和青陽個頭高一些，走在前面，青陽他用手把前面的草撥到兩邊，方便姐妹倆走。推開門，迎面撲來厚厚的灰塵，嗆得幾人后退一步。待灰塵都落下了才進屋，屋子里很是陰冷，因為久不住人，落了厚厚的灰塵，墻角也密布的蜘蛛網(wǎng)，西側(cè)屋子因著屋頂?shù)顾恍缘厣隙紳皲蹁醯?，有些化開的雪水滴下來，形成的一小灘水跡。東面屋子的地上還算干爽。青菀環(huán)顧四周，空空如也，一樣家具物事都無，想來也是，以徐氏的性子，搬家肯定是搬個徹底的。
“還好，這邊屋子還能住人?！苯嫌行c幸地說道。
青菀有些喜歡這里，屋子雖然破舊，環(huán)境卻委實不錯，算得上依山傍水！江氏四下看了看，就去院子里拔起草來，青敏和青陽也一起幫忙，青菀也想幫忙，江氏怕她累著，趕忙阻攔著，她看了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枯草，又看了看干瘦的小手，就只好作罷，她無聊的一個人往門口走去，想四處去看看。
“菀菀，別走遠了！”江氏看著青菀走出門，叮囑道。
“哎，知道了娘！”青菀嘴里應(yīng)著，腳下卻不停，她發(fā)現(xiàn)院子西邊有一片黑黢黢的土地，看著像是荒廢的菜地，那上面堆著厚厚的枯枝敗葉，她又往雜樹林里面邁了幾步，突然看到一個約莫半米高的枯木樁，矗立在不遠處，要說這枯木樁本不稀奇，稀奇的是，枯木樁周邊散亂著一些小小的爪印，洞里露出一叢枯黃的干草！她心里很激動，湊到近前看下面的洞口，這木樁應(yīng)該是砍伐后留下的，因為年久，已經(jīng)有些腐朽，可能是這里鮮少有人過來，野兔就在這里搭了窩，她用干樹枝挑開洞口堵著的一叢枯草，伸頭往洞里看去，里面迅速探出一個小腦袋，四目相對，灰兔子嗖的一聲躥了出去，青菀看著一溜煙跑遠地兔子，又看看自己的小短腿，選擇放棄，那只兔子見沒人來追，竟然不跑了，青菀看它上竄下跳，似乎故意去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心下了然，回身又向洞口走去，那只兔子似乎是急了，一路撒丫子往回跑，青菀這時候已經(jīng)看向洞口，果然有貓膩，她用樹枝撥開干草，幾個毛球縮在洞里，約莫五六只，個頭都是小小的，身上的毛還不是很稠密，那兔子倒是有些聰明，為保護小兔子居然來了一招調(diào)虎離山，見青菀不上當(dāng)，它嗖地一聲擋在幾只小兔子面前，齜開了尖尖的兔子牙，警告著青菀，似乎只要青菀上前，它就撲上來拼命，青菀被它這兇狠的樣子嚇得后退一步，畢竟她這副單薄的小身板，不可能斗得過發(fā)狠的兔子。
“要是能連窩端了就好了！”她低聲念叨著，話音剛落，她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面前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洞！青菀用手里的樹枝扒拉幾下樹洞，居然連干草都不見了，若不是樹洞旁邊還散落著一些爪印，她險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菀菀，回去了！”來不及細想，就聽到江氏叫她。
“哎，這就來了！”她邊應(yīng)和著，邊往回走。
“好了，咱早些回去吧，等你奶歇晌醒了看不見咱，又該罵人了。”江氏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又抓了把積雪清理了手上的污說道。
“菀妹，你剛剛?cè)ツ睦锢玻吭勰锝辛撕脦茁暷??！鼻嗝粽f道，她把枯草抱到大門后頭堆放著。接著，也學(xué)著江氏抓一把積雪洗了洗手上的污跡。
“沒，就四處看了看，姐，冷不冷?。俊?br/> “不冷，咱回吧?！?br/> 青菀看到院里的雜草，被拔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比較大的草根，零零散散地分布著，不過看著院里倒是清爽了不少。
“等天氣暖和暖和，我拿鏟子來把草根子都翻出來就好了...咱搬過來多走動一些，院里的枯草就不會長起來了，那邊墻根下再種點菜，也夠咱四口吃的了?！苯险f道。
娘幾個收拾停當(dāng)，鎖了門就回了花家大宅，院里靜悄悄的，似乎徐氏歇晌還未起來，倒是花秀紅端著繡花繃子，坐在西廂房的窗下，她抬頭看了一眼，也不叫嫂子，聲音有些尖利地說道：“喲，這半晌都上哪呱啦去啦？這才分的家，就不安分了？”
“小姑，咱這都分家了，就不勞您操心了吧！”青菀回懟道。
“喲，你個死丫崽子，敢這么和我說話，分家了我就管不得你啦？我看你是皮癢欠揍了！”花秀紅一陣風(fēng)似的從西廂房走來，一只手叉著腰，一手伸出食指點著青菀的額頭，尖利的指甲戳的青菀一陣刺疼。
青陽護在青菀的身前：“小姑，我爺還在家里呢，讓他看到你這個模樣，又該有話說了?！?br/> “你少唬我，你爺串門子還沒回來哪，再說了，我是長輩，教訓(xùn)你們一下咋還不行了？”花秀紅說道。
“小姑，你有做長輩的樣子嗎？你這模樣要是被外人看見，少不得又要被人家說閑話，我爺和我奶正張羅著給你說親事呢，我這要是出去一說……”青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