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凝固的黑暗,流動的黑暗,旋轉(zhuǎn)的黑暗,在蕭擇昏迷不醒的這幾天里,意識中就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等到蕭擇再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睜開眼盯著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好久才發(fā)覺旁邊有個人。
“醒啦?!鼻謇涞穆曇繇懫稹?br/> 蕭擇艱難地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兩束垂到地上的長長的雙馬尾辮。
然后,他才看到了那美得讓人不知所措的面孔,一個少女,正坐在他床前,瞪著大大的眼睛,歪著腦袋,有些納悶地看著他。
蕭擇總覺得眼前這個少女有點眼熟,大而靈動的眼睛,挺秀的小鼻子,還有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尤其是那凜冽的秀眉,熟悉的殺氣四溢。
蕭擇竟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了,他尷尬地沉默了片刻,剛要說些感謝的話,卻被少女打斷了。
“你是北境的人?”少女疑惑地問道。
蕭擇只得點點頭,他身上穿的就是北境邊防軍的盔甲。
“北境怎么了?”不用說,少女看他渾身的傷,就知道北境肯定出了什么事。
蕭擇沒做反應(yīng),只是呆滯的看著天花板,好像沒聽到她問的話。
“你怎么不說話呀?”少女皺了皺眉頭,有些急切地問:“北境到底怎么了?”
“北境丟了”蕭擇的語氣絕望地像死人,“諾城也丟了,整個北萊茵平原都丟了?!?br/> 萊茵平原是馬耳他帝國北方的大平原,一馬平川,除了城池以外,幾乎無堅可守。向南走出了萊茵平原,就等同于離開了帝國北方,進入了人煙密集的中部地區(qū)。
“你說什么?”
蕭擇的嘴角無力地勾了勾,繼續(xù)說道:“科隆帝國的軍隊,只用了六個時辰就把我們?nèi)蚩辶?,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跑了?!?br/> 科隆帝國,是與馬耳他帝國北境接壤的強大鄰國,但百年以來一直是馬耳他帝國的附屬。
“你的意思是科隆帝國入侵了萊茵平原?”
“是。”
蕭擇能清楚地看到少女的身體好像微微顫抖了一下。
“那北境邊防軍呢?”少女又問道。
“我不知道,當時我就在亂軍中,只看到兩邊都死了很多人,后來我們就全被打散了,科隆騎兵就一直把我們趕到了這里?!?br/>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北境邊防軍不是馬耳他帝國裝備最精良的部隊嗎?就算被打敗了,也不至于這么狼狽呀!”
“裝備精良?”蕭擇充滿嘲諷地反問了一句,“裝備精良有什么用?你見過裝備精良的士兵在與敵軍交兵的時候一看見血和腸子就當場嘔吐,這個要回家,那個叫媽媽的場面嗎?”蕭擇咬牙切齒地說。
“……”
蕭擇也不顧身邊的少女了,只是自顧自地癲狂地說著:“……平時口號喊得震天響,刀槍劍戟敲得震天響,人人都嚷嚷著要舍身報國,結(jié)果一看見死人就嘩啦啦全跑了!”
“排頭兵帶頭跑,百夫長亂指揮,還有將軍,一個個坐在馬上跟傻子似的一動不動,直到被敵方的士兵用長矛給戳下馬……”
憤怒的少年絮絮叨叨地說著,沉默的少女在一旁地聽著,“馬耳他帝國已經(jīng)上百年沒打過仗了,士兵們來軍隊大多數(shù)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一輩子連血都沒見過,你告訴我,裝備精良有什么用!”
少年說到語無倫次處,激動地揮動胳膊拍打床板,結(jié)果碰到了手臂上的傷,立馬疼得呲牙咧嘴,冷靜了不少。
“抱歉,我有點激動了?!笔挀癖傅馈?br/> “沒關(guān)系,你說的這些話解答了我的很多疑問,憤青弟弟。”少女寬容地笑笑。
蕭擇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盔甲已經(jīng)被脫了下來,身體受傷的地方也被纏上了繃帶,只留著貼身的襯衣,不由得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謝謝你哈,照顧我這么長時間?!?br/> 少女知道他是在謝自己的救命之恩,搖搖頭笑道:“要不是我出門倒水被你一腳絆倒,你可能就死在門口了……”
蕭擇撓撓頭笑道:“所以才要謝謝你啊?!?br/> 少女轉(zhuǎn)頭看向墻角里堆作一堆的鎧甲,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道:“既然你真的是北境邊防軍的人,那你認不認識一個人?”
“誰?”
“嗯……他應(yīng)該是你們少帥,他的父親既是北境邊防軍統(tǒng)帥,也是萊茵公爵,名字叫蕭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