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在路上
在如今這樣的年代,從秋田到東京還沒有直達的列車。至于jr線之類的,要想直通東京估計得十多年之后。
所以從地處東北的秋田到東京,中間需要轉(zhuǎn)好幾道車。白川楓他們先是坐電車到市里,然后登上列車轉(zhuǎn)道山形福島,再從福島轉(zhuǎn)車去東京。
大概五六百公里的路程,放在后世也不過半天的時間。不過按照如今的交通情況,搞不好要花上一天一夜的功夫。
買票、等車、轉(zhuǎn)車,折騰了一整天,終于在第二天早上兩人在福島車站登上了直奔東京的列車。
“哈~欠~”虎太郎張大嘴巴,伸了個懶腰?!靶?,東京怎么這么遠啊”。
“因為是東京嘛”白川楓百無聊賴的回應(yīng)了一句,連續(xù)的舟車勞頓讓最開始的興奮勁漸漸淡去。
隨著列車漸次往南,車窗外的景色也逐漸鮮明。最明顯的區(qū)別就是白川楓家鄉(xiāng)那種鋁皮制的簡陋小屋數(shù)量明顯減少,取而代之的是橘黃相間的金字塔形小木屋。
鐵皮搭蓋的庫房也也漸漸變成了一座座汽車旅館和各種各樣的雜貨店。
從這里往南遇到的城市規(guī)模越來越大,就連路上的行人都明顯增多。
哪像東北之地,隔個好幾里都是人煙稀少,有些田地甚至直接拋荒。
從東北一路過來,仿佛重返文明社會一樣。
人都到哪里去了,看看滿車間的大包小包就知道了。
青年人都被吸引進城里了,鄉(xiāng)下現(xiàn)在剩下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人。
有一次白川楓在收音機里聽見主持人討論東北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人口流失。
現(xiàn)在東北六縣的人口只占rb總?cè)丝诘陌俜种?,但是土地面積卻接近本州島的三成,這是多大的懸殊比。
因為這些原因,包括青森、秋田、山手在內(nèi)的六縣儼然成了rb最落后的地區(qū)之一。
這不禁也讓白川楓想起了前世家鄉(xiāng)八九十年代的打工潮,一到開春人群像螞蟻一樣向大城市遷徙。
只有在過年的時候老家煙火氣才會濃一點,再后來年青人直接在城里定居,村子就越發(fā)荒涼了。
和70年代末的rb相比,何其相似。
因為從鄉(xiāng)下去東京這樣大都會的人越來越多,“東漂”一族也漸漸壯大。
他們在各行各業(yè)發(fā)揮著作用,又時不時的回望故鄉(xiāng)。
于是隨著影響的深入,對于許多臥游天下的rb人來說,北方具備一種深沉的吸引力,它是故鄉(xiāng)的象征,傳統(tǒng)影響力仍在。
這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圍繞東漂這一現(xiàn)象,娛樂行業(yè)的主題創(chuàng)作。
守屋浩的《我在哭啊》,太田裕美的《動搖的愛情》,都是東漂之歌,這類歌曲也被人們稱之為“上京歌謠”。
當然這其中的佼佼者要數(shù)去年剛剛流行的《北國之春》,千昌夫也憑這首歌再次名聲大噪。
這不車廂里已經(jīng)有人自發(fā)的唱起了這首歌,或許是有感而發(fā),歌聲并不優(yōu)美,卻飽含真摯。
「白樺,藍天,南風吹拂,
北方的玉蘭花綻放
啊,北國之春…」
歌聲進行到一半,已經(jīng)變成了整個車廂的大合唱。有的人握緊拳頭放聲高歌,有的人卻淚流滿面…
白川楓也在隨著節(jié)拍輕輕附和,心里不禁感慨,無論身處何處,故土難離這句話一樣適用。故鄉(xiāng),這個詞永遠充滿了愁緒。
不過對于虎太郎這種神經(jīng)大條的人來說,老家就是老家,不存在什么思鄉(xiāng)之情的。
這家伙愛湊熱鬧,看大家一起合唱,明明沒聽過這首歌,但就屬他吼的最大聲。
坐他邊上的白川楓看他脖頸間青筋暴起,都替他擔心聲帶是否遭的住。
“喂!別唱了你們這些笨蛋,不知道本大爺在睡覺嗎?”
突兀的吼聲打斷了大家的歌聲,眾人不由把目光投向聲音主人。
只見后排一個染著黃毛的人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隨他一起的還有幾個跟班似的人物。造型也大多奇異奔放。
“一個個鬼叫什么,太田大爺?shù)暮脡舳急荒銈償嚭土恕!?br/>
自稱太田大爺?shù)狞S毛絲毫不顧及眾人責備的目光。
相反一擼袖子伸手摟過前排一位三十來歲的瘦削青年人,“喂,你這家伙剛剛聲音挺投入的,但你知不知道打擾別人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青年人目光不由自主的被搭在自己肩頭的胳膊吸引,準確的說是胳膊上的花紋。
車廂里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細節(jié),本來想呵斥幾句的人,都下意識的縮了回去。
“斯…斯尼馬塞”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觀念,青年人只能畏畏縮縮的低頭道歉。
黃毛嗤笑了一聲,抬首間正好看到遠處車廂有挎著箱子的售貨員在賣東西。
他的笑容越發(fā)明顯,“吶,既然賠禮道歉,總要付出些實際行動嘛,正好我們幾個兄弟肚子餓了,你看…”
說話間黃毛看著不遠處的售貨員笑了笑,意思再明顯不過。
邊上的幾個小弟也得意的笑了起來,聲音肆無忌憚。
“這…”座位上的青年人臉色十分為難,他也只是去東京打工的,身上本就沒什么錢。
列車上的便當也不便宜,更何況對方幾個人加起來,對他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邊上的大叔有些看不下去,剛想開口說話。
“擴~啦~!”黃毛小弟的一句彈舌,讓車廂里又寂靜了幾分,大叔也默默坐了回去。
黃毛無所謂的瞇了瞇眼,隨手拿過跟班手里的收音機,打開開關(guān),開始滋啦滋啦的調(diào)起頻道,似乎一點也著急。
身材瘦削的青年人看到這幅光景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大出血一回,過不了這一關(guān)。
“哈伊…”默默點頭的他,準備認栽。
“八嘎,你們這些混蛋欺負人算什么本事!”
黃毛被突然響起的怒吼嚇了一跳,似乎沒想到自己都擺明車馬了,還有人敢不開眼的來挑釁。
而默默躲在座位上靜觀其變的白川楓也驚呆了,無他,因為這聲怒吼就是從自己身邊傳出的。
他呆呆的轉(zhuǎn)過頭,果然,虎太郎黝黑的面孔滿是怒氣,一對黑眉毛都快立了起來。
好家伙你這…,明明準備不多管閑事,安安穩(wěn)穩(wěn)茍到東京的。
兩世為人的他深知社會的復(fù)雜,至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注定于他無緣。
但是架不住隊友那爆棚的正義感…
“哈!”黃毛似乎剛剛回過神,第一反應(yīng)就是咧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遇到大英雄了呢”
“哈哈”,“好害怕啊”
黃毛的一句調(diào)侃,讓跟班們笑的東倒西歪。
車廂里的眾人看著他們夸張的表演滿臉厭惡,卻又個個保持的很克制。
說實話此刻白川楓還有閑心好奇,為什么憤怒與忍耐能同時出現(xiàn)在他們臉上,真是矛盾又難解的民族性格。
自稱太田的黃毛露出一雙滿是紋身的雙臂,搖搖晃晃的離開了瘦削青年的身邊,向著白川楓他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