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附近幾里都沒有人來往,除了官吏,唯一的活物,大概就是春日里瘋狂生長的雜草和東邊那棵要死不活的常青樹。
馬車搖搖晃晃,還沒走到門前,就被攔了下來。
大理寺有兩個門,正門看起來還她像樣,至少不怎么嚇人,還有一道算是半個密室,只有他們的官吏能走,過了正門,就是普通官吏處理文書的地方,再往后往下,就是關押犯人和人證的地方。
此刻,那“其貌不揚”的馬車,就停在正門附近,被攔住的主仆就站在前幾日那老翁撞死的石獅子面前,站崗的守衛(wèi)看著很年輕,臉上有道疤,從眉骨延伸到另一側的顴骨,結著痂,正一板一眼道:“王妃,上頭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您還是回去吧!”
“我們不進去,只是想給殿下送點兒東西,這樣也不行嗎?”退而求其次,春雨拎著食盒,試圖跟守衛(wèi)講道理,然而,不管她說什么,那個守衛(wèi)從頭到尾就一個意思:不能,不行,真不行。
“那,這些糕點就送給你們了,”李湘沒指望能進去,但是,她得來一趟,“叨擾多時,還……”
李湘忽然噤了聲,后半句的客套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吐不出來了。
“大人!”守衛(wèi)聽見腳步聲,行了禮,默默退了半步,站得都比之前要直上幾分。
正門處,一男子一邊理著袖口,一邊往外走,黑衣浮繡暗紅邊,那是大理寺獨一無二的官袍,來人步伐輕快,卻有些散漫,處處都透著幾分漫不經心,聽到守衛(wèi)的動靜,抬眸看了眼,頓了頓,過來了。
“怎么回事兒?”男子瞥了眼守衛(wèi),打量了一番主仆二人以及她們身后的侍衛(wèi)和馬車,問。
守衛(wèi)簡潔扼要的三兩句就概括了,靜靜等著。
“原來如此,娘娘,你們真不能進去?!蹦凶佑挚戳搜鄞河晔稚系氖澈校⑽⒋瓜马?,忽然道:“東西可以?!?br/> 方才那守衛(wèi)死活不松口,現(xiàn)在倒是簡單了,只是,李湘不想送了,反正基本上是不能完整送到人手上的,要不是貴妃讓她改日進宮一趟,她也不會來這里探望。
“東西我來帶進去,娘娘就止步于此吧,襄七王如果沒做過,大理寺不會濫殺無辜,太子也不會允許的。”男子看著主仆二人都沒動,那丫鬟更是攥著食盒不松手,又補了兩句,末了,還伸了一只手。
李湘看著那只手,挪開了目光,蔥白如玉的十指交握住,指尖卻一點點往掌心深陷。
“勞煩食盒遞過來,還有,二位請回吧?!蹦凶影咨炝税胩斓氖?,出言提醒了,春雨才把食盒遞過去。
“娘娘還有別的事兒?”
“沒有……”
“請吧?!蹦凶咏恿耸澈校苯酉铝恕爸鹂土睢?。
主仆幾個,也很快消失在大理寺附近。
守衛(wèi)輪崗,方才那兩個守衛(wèi)躊躇了一下,到底還是上前了幾步,“大人,襄七王府的人,已經走遠了?!?br/> 男子轉頭看了眼說話的那個守衛(wèi),“本官看起來像瞎子?”
守衛(wèi)一噎,悻悻然,閉嘴了,只是,方才還興致不錯的薛大人,這會兒又是冷若冰霜了。
男子提著食盒往回走,路過庭院,幾步上了臺階,中廳里幾個官吏還在查閱文書,也不乏奮筆疾書者,他一進來,就有幾個人停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