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和二十四號兩場演出乏善可陳。
　　二十那天是人事局組織的軍地聯(lián)誼，邀請文化中心演出。
　　人事局帶隊的是局長和一個副局長，其中還有老熟人，壞脾氣的秦文學(xué)。
　　秦文學(xué)剛看到韓路的時候還繃著，我們的小韓同志可不管這些，上前就笑嘻嘻地打招呼，直接跟人勾肩搭背。吃飯的時候，又狠狠地灌了他幾杯酒。
　　老秦道，小韓，上次家里出事，我心情不好，態(tài)度粗暴，給你道歉了。
　　韓路說：“誰不遇到點(diǎn)事兒，或許這就是人生，或許這就是生活?！?br/>　　秦文學(xué)動了感情，眼眶紅了：“小韓，真對不住。想不到你心胸這么寬闊，你這個小兄弟我認(rèn)了，咱們不醉不歸。”
　　臘月二十四好那天則是去了市老人院。
　　這兩場都不太成功。
　　說起來，這是陶桃獨(dú)立挑大梁后的演出。
　　軍地聯(lián)誼的時候，陶桃唱的是《霸王別姬》，陶桃演虞姬。韓路上次在省會被她震撼了一次，這次倒也看進(jìn)去了。他雖然不懂戲，但還是很快進(jìn)入了那哀婉凄涼的氛圍中。
　　尤其是當(dāng)陶桃唱出“我這里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毙募饧饩姑偷匾活潱蟹N說不出的悵然。
　　但下面的聽眾卻不懂，面面相覷，還是有人喊了一聲：“好！”才例行公事地?zé)崃夜恼啤?br/>　　陶桃唱完，樂隊開始演奏《咱當(dāng)兵的人》，氣氛終于達(dá)到最高潮。最可愛的人開始吼歌：“咱當(dāng)兵的人，有啥不一樣，只因為我們都穿著樸實的軍裝……”
　　樂隊倒把陶桃的光彩全搶了去。
　　韓路不覺得感嘆：時代不同了。
　　在敬老院的演出，中心本有很強(qiáng)烈信心獲得成功的。畢竟，傳統(tǒng)藝術(shù)的最大受眾是老人。
　　為此，大家提起精神做好了準(zhǔn)備，唱的也是陶桃最拿手的《北邙山》。
　　《北邙山》又名《邙山射獵》，為川劇著名折戲之一。東周列國時，夔妃久居深宮，郁郁寡歡，周襄王攜其往北邙山射獵取樂。夔妃見隨行的二王爺姬叔岱年輕英俊，武藝出眾，頓生愛慕之意，便以騎馬射兔為由，要姬叔岱保駕，以避開襄王，向姬叔岱賣弄風(fēng)情。
　　陶桃唱得那叫一個風(fēng)情萬種，就連對她心生厭惡的韓路也承認(rèn)，這女人演絕了，她啊，就是個害人精。
　　可這個時候卻出了狀況，演員們在臺上賣力演出，下面的老人久坐無聊，就開始亂說亂走。
　　幾百老人頓時放了羊。
　　養(yǎng)老院的管理人員或拽或拉，讓他們保持安靜，可又如何拉得住。
　　正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打架了打架了，老李跟炊事員打起來了！”
　　打架可比舞臺上的川劇好看，呼嘯一聲，所有人都跑去食堂圍觀，只留下呆若木雞的演員們。
　　韓路抓了抓頭，不覺的笑起來：住進(jìn)老人院的大多是農(nóng)村五保戶，他們可欣賞不來這種高雅藝術(shù)，可惜陶桃的媚眼拋給瞎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