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原本陳壽記憶,來到城郊的農(nóng)莊。
走的時候還是中午,來到農(nóng)莊已經(jīng)快黃昏了。
幾道柵欄隔開外面的泥巴路,老陳家的茅草屋,就在一片稻田前面。
陳壽四下張望,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明明是見都沒見過,但是閉著眼也不會走錯,哪里路上有坑,哪里有石頭,都一清二楚。
院子外圍,象征性地圍了一圈柵欄,這玩意能防住人才怪,一個小孩都能翻越過來。
許是家里也沒啥好偷的,這柵欄就是個擺設(shè)。
柵欄內(nèi)一只瘦骨嶙峋的黃狗,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疑惑,終究沒有叫喚。
陳壽推開籬笆門,走進(jìn)院子,下意識地喚道:“大哥,嫂嫂,我回來了。”
陳壽走到門口,只聽得里面有抽鼻子的聲音,靠近了一看,一個渾身埋汰的小孩,蹲在灶臺上,邊哭邊生火。
孩子干癟瘦弱,渾身臟兮兮的,頭發(fā)亂糟糟如同鳥窩,而且發(fā)黃,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是個黃毛。
這黃毛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侄子陳福。
灶臺內(nèi)燃著火,把他熏得灰頭土臉,腮幫子上還有一些紅腫。
大哥陳耕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嫂子雖然潑辣,畢竟是個婦道人家,記憶中這小侄子經(jīng)常被欺負(fù)。
陳福聽到動靜,抬頭一看是自己二叔,眼神中有些喜色。陳壽比他大四五歲,自小經(jīng)常帶著他玩,兩人關(guān)系還不錯。
“二叔,你不是去享福了么,你怎么回來了?”
陳壽摸了摸他的腦袋,走到灶臺一看,是一鍋米粥。
稀的都能看到鍋底...
就吃這玩意?陳壽記得家里以前雖然不富裕,但是吃喝是不愁的。
這才幾天功夫,就混成這樣了,大哥也太不像話了,難道染上了什么惡習(xí)?
“二叔,你餓了吧,我給你盛一碗?!?br/> 陳壽把提著的油紙包一晃,笑道:“這稀粥都快成開水了,有什么好喝的,你去洗把手,吃我這個?!?br/> 陳福聞了一聞,饞的口水流在嘴角,扒開油紙包就要撕著吃,陳壽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笑罵道:“臟死了,洗手去。”
“為啥要洗手?”
陳壽楞了一下,看著他黑乎乎的雙手,額頭一道黑線。
“以后吃飯之前,必須洗手!”
“二叔,我知道了,這是你從大戶人家學(xué)來的規(guī)矩吧!”陳福興奮地問道:“我娘說,蘇夫人家茅坑都是金子做的,是真的么?”
陳壽懶得理他,自顧打量起這個家來,那邊陳福匆忙洗了把手,迫不及待地回來,撕著剩的大半個燒雞,吃了起來。
不一會就撐得直打嗝,喝了口水咽下去,看著剩下的,咽了口唾沫,又包了起來。
“怎么不吃了?”陳壽回頭看見,疑惑地問道。
小黃毛侄子仰著頭,呲牙笑道:“給爹娘留一點(diǎn)?!?br/> 陳壽看著這個臟兮兮的侄子,嘴角不禁一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等大哥和嫂子回來。
等到日落時分,天色將要昏暗的時候,大哥和嫂子才結(jié)伴回來。
看見陳壽,陳耕楞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懂了些什么,上前道:“回來了?回來就好,明天我?guī)闳サ鶋炆蠠憧膫€頭。咱們雖然不富裕,但是也是個男人,哪里不是長久之計,改天我把公雞宰了,送給李嬸,讓她給你說個媳婦?!?br/> 嫂子王氏放下農(nóng)具,便里里外外地忙活起來,那嘴巴卻也不曾閑著。
“那姓蘇的,不是什么好人,咱們昌松縣誰不知道?!?br/> 陳耕有些害怕,小聲道:“別胡說,小心被人聽到?!?br/> 這里的鄰居,大多是蘇夫人的佃戶,這毒婦富裕著呢。
王氏顯然也有些怕,一邊壓低了聲音罵著,又端了個大木盆,盛上滾熱的開水,“洗個腳,早點(diǎn)睡吧,我去把你的房間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