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云吞落日,弓月彈流星,翻滾了一整天的燥熱終于在此刻平息,空氣中漸漸有了清涼的味道,而對于含章宮來說,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jīng)低壓環(huán)伺,猶如極地寒川。
????不得不說白芷萱指責得非常巧妙,只點出了夜懷央殺王雅茹的動機,卻沒把楚驚瀾和她攪在一起的事說出來,畢竟這是勾結(jié)世家企圖謀反的大事,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得太明白,只能讓太后自己察覺,否則在沒證據(jù)的情況下第一個死的就是她這個破壞游戲規(guī)則的人。她在宮中多年,當然深諳此理,所以眼下的目的就是把謀殺的罪名扣在夜懷央頭上,這樣難關(guān)就算是過了。
????“夜姑娘,白貴人所說是否屬實?”
????夜懷央慢慢抬起頭,斬釘截鐵地回了皇后四個字:“絕非如此。”
????白芷萱冷哼:“睜著眼睛說瞎話?!?br/>
????“貴人無憑無據(jù)便在眾人面前毀我閨譽,倒說我說瞎話?我與王爺不過幾面之交,私下素無來往,這么大一頂因妒殺人的帽子扣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夜懷央難得語氣重了些,胸口微微起伏,似怒不可遏,白芷萱見此越發(fā)覺得她擅長做戲,自是惱火不已,平日高傲清冷的模樣瞬間被粉碎。
????“你與王爺同居一坊,兩座府邸不過尺椽片瓦之隔,你敢說平日沒有私下交往?”
????夜懷央向太后磕了個頭,道:“太后娘娘明鑒,那座宅子乃是家父多年前購置,去年年初時臣女生了一場大病,想起那里環(huán)境清幽又無其他鄰居吵嚷才搬去休養(yǎng)的,至于數(shù)月后王爺返回王都居于隔壁實非臣女所料,謹言慎行尚且來不及,又怎敢高攀王爺私交?”
????白芷萱怒吼:“你胡說!”
????“臣女有沒有胡說,本來雅茹姑娘一句話即可證明,如今她已經(jīng)身死,臣女不得不再為自己申辯幾句?!闭f著,夜懷央緩慢地轉(zhuǎn)過身體面朝楚驚瀾,短暫地與他對視了一眼之后再度俯身叩首,“臣女不敬,雖然王爺玉樹臨風堪比謫仙,但畢竟太過年長,若細論輩分當為叔父之列,臣女縱然性情驕劣,可戀慕叔輩這種失德悖倫之事是萬萬不敢做的,還請?zhí)竽锬镞€臣女清白。”
????話音甫落,她聽到了熟悉的呵斥聲:“放肆!”
????當著太后皇后乃至含章宮上下所有宮婢太監(jiān)的面說她不喜歡楚驚瀾,還嫌他太老,豈止是放肆?簡直是膽大包天!
????夜懷央瞄了眼面色鐵青的楚驚瀾,心中小人已然笑到捶地,可嘴上仍是涼涼地請著罪:“請王爺恕罪,臣女無法違心而言。”
????好一個無法違心而言,敢情在柜子里與他翻云覆雨的是她的孿生姐妹不成!
????楚驚瀾死盯著夜懷央,臉上雖無任何情緒,眸中卻是暗云密布。這女人……撒起謊來面不改色心不跳,還把他也拖下水來陪她演這場戲,到底想鬧到什么時候?
????“好了,都給哀家住嘴?!碧蠼K于出聲,鶴發(fā)童顏,猶帶怒色,只一眼便教人驚出渾身細汗,“貴人的供詞哀家已經(jīng)聽過,夜懷央,你來說說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br/>
????夜懷央轉(zhuǎn)正身子娓娓道來:“回太后娘娘,當時臣女正在水邊戲魚,沒注意后頭的房間里進了什么人,后來聽到爭吵聲便推開槅門去看,里頭聲音剎止,貴人極為驚訝地看著臣女,似乎沒料到外頭還有人,臣女意識到可能打擾到她和雅茹姑娘聊天了,想要退回原處,誰知剛一轉(zhuǎn)身背后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后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番話雖然沒有明確指出白芷萱就是推人落水的兇手,但并不是幫她,這種模糊的描述更加引人懷疑,白芷萱心里明白夜懷央是故意這么說的,一時怒上心頭,儀態(tài)盡失,竟伸手過來掐她。
????“明明就是你約本宮和王雅茹去的那里,卻在這顛倒是非!本宮知道你與王爺早就串通好了,就是想把此事栽贓嫁禍給本宮!”
????夜懷央推了好幾次都沒把白芷萱推開,只覺頸子被卡在了鋼爪之內(nèi),越收越緊,痛到快要窒息,她虛弱地掃了殿內(nèi)一眼,所有宮人都默契地垂著頭,仿佛聽不見也看不見,無任何人來制止白芷萱這瘋狂的行為,再望向上首,她瞬間明白了。
????太后這是要試探她和楚驚瀾。
????含章宮里個個都是人精,更別提太后了,那具蒼老的身軀內(nèi)帶著歷經(jīng)兩朝的風霜,含著后宮峰巒之巔的世故,只怕早就聽出了白芷萱的言外之意,正好趁此機會試一試他二人是否真的有來往,但凡夜懷央向楚驚瀾露出一絲求救的神色,他們今天就別想離開皇宮了。
????夜懷央飛快地低下頭,掙扎中撲向了白芷萱那邊,離楚驚瀾遠遠的。
????楚驚瀾正襟危坐,冷然如山,面色不見一絲波動。
????不知過了多久,夜懷央已經(jīng)痛到?jīng)]有感覺了,幾乎快要暈過去,上方終于傳來了一聲沉喝:“放肆!給哀家把她拉開,成何體統(tǒng)!”
????兩個粗壯的嬤嬤立刻奔上前來扯開了白芷萱,因為她有孕在身,她們也不敢太使勁,所以又折騰了許久。
????夜懷央趴在地上一陣急咳,嬌容蒼白如紙,虛汗淋漓。
????白芷萱跪坐在旁邊愣了許久,后知后覺地抬頭看向楚驚瀾,見他面無表情,她竟遲緩地笑了。
????女人的心何其敏感?夜懷央之前的種種行為再加上在水榭里說的那一番話,白芷萱幾乎可以肯定她是愛著楚驚瀾的,可她剛剛差點死在她手下,楚驚瀾居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可見郎心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