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前,皇帝來到了冷宮。
????幽幽深夜,涼月為伴,那飛檐斗拱在燈籠火的照映下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就是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即便在這盛夏時節(jié)也依然如此。小太監(jiān)秉燭走在前方,看什么都覺得像是鬼影,才入了院門渾身汗液便已涼透,手腳也麻了三分。
????據(jù)說先皇的多位妃子都死在了這里,包括盛寵一時的宸妃娘娘。
????如今白芷萱也住到了這里,小太監(jiān)忍不住想,或許這宮里真是被什么東西詛咒了,但凡椒房專寵之人都逃不過凄涼悲慘的下場,當(dāng)初宸妃娘娘未挺過月余就去了,這白貴人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難得今夜皇帝親自前來,能否有轉(zhuǎn)機就看她的造化了。
????他靜悄悄地推開殿門,明黃袍擺自眼前一晃而過,待那身影走出幾步開外,他又將殿門關(guān)緊了。
????燭光渺渺,青墻幽閉,整個房間里都散發(fā)著霉味,皇帝進去就攢起了眉頭,放眼看去,白芷萱正縮在角落里的小床上,儀容凌亂,衾不蔽體,微微伸腿便抵到了床板裸.露的釘子上,簡直狼狽不堪。
????皇帝似魅影般無聲無息地落座在床沿,大半邊臉投于陰影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那道深沉的目光卻是片刻不離地攏在白芷萱身上,無形之中緩緩收緊,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
????白芷萱醒了。
????甫睜開眼,驚見一名男子坐在床前,她下意識想張嘴喊人,后來發(fā)現(xiàn)是皇帝,心里的驚慌頓時變成了恐懼,既不敢說話也不敢有所動作,提起來的那股氣就生生噎在胸口,憋得她幾乎窒息。
????皇帝輕輕地撫上她的側(cè)臉,動作溫柔至極,“萱兒。”
????白芷萱微微一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忙不迭起身行禮,卻被皇帝按住了,只好稍稍拱起身子道:“臣妾參見皇上,未能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你安心躺著吧?!?br/>
????聞言,白芷萱恭順地垂低了頭,袖管之內(nèi)的柔荑卻攥得死緊。
????安心?教她如何安心?自從落水下毒這一連串的事情過后皇帝還是第一次來看她,盡管只是將她囚禁于冷宮,未作出其他懲罰,可越是這樣她的心就被吊得越高,尤其在所有證據(jù)都指向她的時候還能被皇帝這般溫柔對待,更教她坐立難安。
????眼下她也不敢擅自去揣測皇帝的心思了,只能見招拆招,若皇帝質(zhì)問,她就把所有對自己有利的疑點拋出來,力證清白,若皇帝責(zé)罰,她就抬出肚子里龍種當(dāng)擋箭牌,她還不信了,憑著她與皇帝這么多年的情分難道還扳不倒夜懷央那個小丫頭?
????思及此,白芷萱低聲問道:“皇上,您今晚怎么突然來臣妾這里了?”
????“朕就是來看看你?!被实勐曇魳O輕,似雨落垂檐,一點一滴敲打在她心上,“這些天你過得可好?”
????白芷萱鼻頭一酸,泫然欲泣,“臣妾過得不好?!?br/>
????“朕也過得不太好,眼瞧著朕的三弟回王都快一年了,不但沒殺得了他,還讓他在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如今還跟夜家結(jié)了親,你說說,朕這個皇帝當(dāng)?shù)每筛C囊?”
????皇帝語氣依舊輕緩,卻似炙鐵入水,瞬間教白芷萱心緒沸騰,戰(zhàn)栗不止,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不顧身子沉重,咚地一聲地跪到了皇帝腳下。
????“皇上,是白家無能,沒能在楚驚瀾回到王都之前就殺了他,導(dǎo)致現(xiàn)在束手束腳,難以下手,但白家可以彌補的,您相信臣妾!”
????皇帝蹲下來扣住了她的下頜,陰沉而深邃的目光直扎眼底,“彌補?從北地到此有千里之遙,你們白家一路埋伏偷襲都沒能殺掉他,在這滿是皇親國戚和文武大臣的王都又下了一次手,還是沒殺掉他,萱兒,你告訴朕,你們白家想彌補的到底是誰?”
????白芷萱臉色驟然變得慘白,說話都帶著顫音:“皇上,白家從無二心,天地可鑒,您莫要被流言所欺??!”
????“從無二心?”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諷刺地笑了,“真正算起來朕并不是你們白家效忠的第一位主子,不是么?”
????白芷萱渾身一凜,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忙著磕頭解釋,皇帝卻把她扶了起來,冰涼的五指摩挲著她的臉蛋,然后滑過胸前,最后停留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順著弧線緩緩地畫著圈,輕柔且充滿愛憐,倒讓心驚膽戰(zhàn)的白芷萱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因為有這孩子皇帝就不再暴戾,就能放下猜忌寬恕白家。
????“萱兒,朕是真的很喜歡你?!被实圪N過來吻著她的臉頰,卻連唇也是冰冷的,“十年前,朕第一次在長公主府邸見到你,那時你就美得不可方物,吸引了在場所有王孫公子的注意,那時朕就在想,一定要讓你成為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