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第二十三章權與欲(——1——)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在蓬窗上。說什么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埋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紅樓夢》里一首詩應該給后世的人特別是掌權者以足夠的反思,高官厚祿皆為過往云煙,何必非得爭個你死我活,真正不朽的是作為人的名聲。
千載之下,猶有古人,至今我愧秦后人,說得不都是叫人需要衡量的是做為一個人的聲名,人無名不立!但是現(xiàn)實往往如此,歷史的車輪還沒有停止,倒在車輪下的人卻一個接一個,是歷史終究是靜止的歷史,還是人貴為萬物之靈難以進行自身的反???或許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哲學范疇。
從省城回來不久,縣里給龍墩鎮(zhèn)派來了新的黨委書記姓祝,新書記四十五六歲的樣子,臉色白凈有點白面書生的味道,給人的感覺很和氣,一副臉上成天掛著笑瞇瞇的神情,可聽三道鎮(zhèn)傳過來的消息卻是說這位祝書記是面慈心黑手長,不知是真是假。
隨著新書記的到來,由洪書記臨時代理書記的局面告一段落,龍墩鎮(zhèn)書記花落誰家的結局顯露水面,誰也無需再爭。祝書記的到任是縣委組織部王部長親自送下來的,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強勢,無聲的告訴龍墩鎮(zhèn)的各個領導:祝書記是上面有人的,誰也別跟他斗。
事實上龍墩鎮(zhèn)現(xiàn)有的領導倒真沒有哪一個人會不服祝書記,鎮(zhèn)長眼看著要到線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傻到去跟書記鬧翻臉,那不是明擺著不想爭奪鎮(zhèn)長的位子,雖然書記在鎮(zhèn)長的人選上沒有半點決定權,可縣里不會完全不顧書記的意見,畢竟是他倆人搭建班子,書記的建議肯定有舉足輕重的因素,至少不能讓新來的書記對自己的印象惡劣。
如此一來,祝書記在鎮(zhèn)里的工作可以說是很快打開了局面,基本上只要書記說的沒有不在黨委會上舉手通過的。第一次調整黨委分工,祝書記說洪書記長期分管黨群,對個人的成長不利,工作應該要適時調調動,為了洪書記的今后政治道路,祝書記把她跟分管紀檢的黃書記對調。
因是兩人之間的分工換動,又不涉及他人,自然不會有別人提反對意見,梁安邦作為新晉升的黨委委員,別人不說更不好說話,洪老師自己都表示服從黨委決定沒任何意見。本來書記確定各個黨委的分工,事屬分內(nèi)之事,誰要說話也沒有理由。
只是他心里隱約有點覺得不對勁,祝書記一來換動分工,有何針對方面,按理說洪書記以前沒有跟祝書記同過事,不可能產(chǎn)生矛盾從而對洪書記有啥看法,因為這樣做,擺明有產(chǎn)生負面影響的可能性,不管祝書記本身有啥想法,擱別人身上肯定會想洪書記和祝書記有不合,要不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換動分工。
這一點,梁安邦很快從洪書記的嘴里得知前因后果。祝書記一來,跟很多剛來的領導一樣首先是下到下面的各個大隊進行摸底視察,只是祝書記的走訪不像一般的領導下鄉(xiāng),而是帶著強烈的目的性,據(jù)他從洪老師和夏支書等人口里知道的兩方面信息可以想得出,通過這幾天的下鄉(xiāng),祝書記即使是帶著再癟的袋子到龍墩鎮(zhèn)來,這回也應該裝得差不多鼓。
以往他跟馬書記下鄉(xiāng)下面的大隊支書發(fā)條煙是最看得起你領導,現(xiàn)在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沒人再傻到會得條煙滿足,這回祝書記開了個頭,直接說拿東西麻煩,不如發(fā)個紅包爽脫。
當然這話他不是說自己下鄉(xiāng)大隊的人得這樣干,而是舉例說拜年的時候,鎮(zhèn)里的領導都流行這個,這樣多好,領導拿著不會礙手還不愁禮物轉換,咱做下屬的又不用拎東拎西的拎一大堆東西累個半死,這不是一舉數(shù)得么。
不用說在龍墩鎮(zhèn)現(xiàn)在經(jīng)濟這樣發(fā)達,肯定已經(jīng)走在全縣的前頭,呵呵,祝書記說這話的時候好像是說到啥好笑的事一樣,說完就呵呵大笑,還不忘問陪著的大隊干部是不是這樣啊?
這叫人家咋回答呢,只好跟著祝書記一道呵呵大笑,夏書記說這些時,也只得苦笑搖頭說咋辦呢,只好按照祝書記的話去辦,把禮物改成紅包,可就是這樣,聽跟著跑的老楊說祝書記似乎對老夏還不滿意,車上不知是不是無意嘀咕了一句:“不是說湖東在全鎮(zhèn)搞得最好嗎?”
也不知祝書記是啥意思,按說那紅包只不過經(jīng)過了祝書記一眼,摸都沒有摸過,哪能知道里面是多少,就是知道也應該是不在少數(shù),他可是咬著牙包的,夏支書說到這,嘆口氣說也許自個老了,跟不上趟,跟其他大隊一打聽才知道真是這么回事,湖東的紅包給少了,人家經(jīng)濟不如湖東可在這紅包上面絲毫不含糊,一出手就是上千,上千塊吶,俺一個大隊支書一年的工資啊,俺哪里能想得到要這么多,難怪三道鎮(zhèn)的人都說這個祝書記的心黑手長,這可不是一般的黑。
從夏支書的口里說出來的話他不由不信,要別人對他當面說這話,他可能還要阻止或者擺出官架子訓斥一頓,可夏支書沒絲毫理由跟自己說瞎話,而且夏支書說這番話完全是含著好意要自己今后在工作上多注意,千萬別讓姓祝的抓住把柄,不然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儂吃。
夏支書如是說,洪老師跟他說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這次祝書記要換分工,真的并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有著實在的內(nèi)心想法。洪老師說前些日子祝書記跟她私下里交流對下面大隊干部的看法,祝書記說現(xiàn)在隨著龍墩鎮(zhèn)的經(jīng)濟步伐加快,有些大隊的老同志跟不上發(fā)展的節(jié)奏,是不是應該考慮對全鎮(zhèn)大隊的干部的調整,沒有新鮮的血液哪有前進的腳步?國家都在提倡干部年輕化,大隊干部又是一線的工作人員,沒有真正合適的人選還真的難以勝任這一項工作。
說是商量其實祝書記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只是過來想要洪老師的一個表態(tài),到底洪老師是分管黨群副書記,如果連分管副書記都不知道大隊干部的調整或者她不給與支持,到時倒是一個難辦的事,事實祝書記做事很老到,洪書記卻如預料的那樣是一種最壞方面的,不大同意祝書記對大隊干部的調整,理由是這幾年來,龍墩鎮(zhèn)在這些干部的帶領下,祝書記應該也能夠看到,各個大隊不是發(fā)展得很快嗎?
這一句反問徹底把祝書記對洪書記的期望打入了冷谷,再也不找她商量這方面的事情,也由此有了今天的黨委分工調整的會議,說到這里他不由一激靈說:“那就是說黃書記已經(jīng)被祝書記拉攏過去,甘愿配合搞這樣的動作?”
洪老師沉重的點點頭說肯定是這么一回事,不然以那個人的老穩(wěn)會把這差事交給黃書記:“要是這兩人穿一個褲襠,真的不知道他們會把龍墩鎮(zhèn)搞成咋樣?!边@也正是他所擔心的,龍墩鎮(zhèn)好不容易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正要揚帆破浪的時候,可不能出現(xiàn)折戟沉沙的事情。
黨委分工會沒過幾天,祝書記電話叫了他過去說有事叨叨。梁安邦心里嘀咕祝書記會有啥事跟自己說,自己跟黨委好像沒多大搭界,分管的事情都是政府這邊的。
心里想不清楚,可腳下卻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到書記辦公室,祝書記熱情的跟他打過招呼說:“安邦吶,呃,俺這樣叫儂沒啥想法吧,”他自然是不會表示絲毫的不同意,反而很感激的樣子,難得書記對自己親近么,祝書記接著說,“俺不叫儂來,看樣子儂還不想到俺辦公室來坐坐嘞,哈哈,說笑話說笑話?!弊洿蜃∷胍f的話說:“俺當然知道儂不會這樣想的,不過說老實話,俺對儂可是沒來上任就已經(jīng)聽說過了?!?br/>
他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情,卻不敢亂問,鬼知道這個祝書記肚子里賣的啥藥,祝書記自己說出答案說:“在縣里,俺可是常聽于常委說起儂,說儂是他教過的學生當中最為得意也是最有靈性的學生啊?!?br/>
他不禁謙虛說:“哪里有老師說的那么好,是老師高抬了自己?!弊涍@時一本正經(jīng)的說:“俺可是覺得于常委這話說得絲毫沒有夸張,經(jīng)過俺對儂的了解,儂這個年輕人可不是一般年輕人所能比的,在這里只有俺倆人說話,俺把話撂在這里,安邦,儂將來的前程肯定是比俺這個書記要遠遠超過?!?br/>
這話說得他一時之間云里霧里,搞不清楚祝書記說這話的含意何在,要不是事先有夏支書和洪老師的提醒,他肯定要被眼前的上司加以長輩自充的人牽著鼻子走,當下只得小心翼翼的說:“祝書記儂過獎了,過獎了,俺沒有儂說的那樣好,俺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剛參加工作的毛頭小伙子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