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顧詢武聽相偉榮這么一說，表情上就看得出有些意外:這是要給半條呀！
　　反應(yīng)過來的局長同志連忙道:“不用這么多，稍微鋸段尾巴下來就好，我就嘗個鮮。”
　　半條能有30來斤，哪能要這么多！
　　就算農(nóng)村親戚殺年豬，也沒給整條腿的，能送塊十來斤的條肉就是客氣的不得了。
　　這頭的相偉榮懶得和他多費嘴皮子，既然挑了尾巴，拿著鋼鋸在鰻魚上比劃了下大概長度。
　　不管顧詢武繼續(xù)在邊上推辭，“呲嚓、呲嚓”一陣忙乎，干凈利落的就把鰻魚一分為二。
　　這會附近圍了好幾個瞧熱鬧的林特局的干部職工，都在那嘖嘖稱奇，大家顯然沒見過這么大的鰻魚。
　　至于物資局駕駛員為什么給局長送稀罕玩意的問題，倒沒一個在心里嘰嘰歪歪，只是略有些羨慕而已。
　　好朋友、好弟兄嘛，這事就算稀奇也在能接受范圍之內(nèi)，更別說大伙都知道物資局這些個駕駛員個個是土豪，路子還野得很。
　　就是魚大了點，就算有的買也不便宜，這么大的半條，局長一家人估計能吃到過年去了！
　　顧詢武還想推辭，起身的相偉榮道:“反正給你了，你愛咋咋整。
　　來，幫把手?！?br/>　　另外半條還得塞進麻袋去。
　　這一看要是再推辭得成假客氣，顧詢武只得幫著他一起整好小了一半的麻袋，重新在自行車書包架上綁好。
　　一忙完，兩人手上都是魚腥味，連忙去洗洗。
　　這事其他職工還不好瞎幫忙，只能局長同志自己來。
　　當然，這會已經(jīng)有人去找了個干凈的空大米袋子，幫著局長裝好鋸下來的后半條鰻魚。
　　幫局長干這活天經(jīng)地義，這是同志間的情意:30來斤呢，你讓局長同志一個人怎么搞定?
　　至于另外半條，那得局長自己去搭把手，旁人就得老老實實看著，外加贊嘆上幾句“這么大的海鰻，都長了幾十年了吧...真沒見過...”為好。
　　越覺得自己沒見過，越覺得這玩意稀有，那就是越給局長和局長的這個朋友面子！
　　這年月，講人情，面子是哪個時代都講究。
　　能混局機關(guān)的，個個人精！
　　顧詢武知道相偉榮有個親大哥在城關(guān)，剩下半條顯然是急著給人家送去，就沒留人家吃中飯，就是要他晚上到自個家里來喝酒。
　　相偉榮原本晚上還有點其他安排，但覺得推辭也不好，就答應(yīng)下來。
　　騎車離開，這院子里自然有人幫著顧詢武搬魚。
　　林特局有個小小的食堂，還有個冰箱，趕來的廚師同志幫著先把魚搬去后廚，順便把魚鋸成幾大截，方便局長到時候取用。
　　講究，局長讓廚師化開一大段，切開先腌上，中午讓局里這十多號人嘗嘗鮮。
　　這邊相偉榮騎了不到五分鐘就到地方，縣越劇團所在的越劇之家，自個大哥在這當廚子。
　　相偉榮家里是三兄弟兩姐妹，大哥比自個大十歲，家中老大。
　　按照本地叫法，后頭還有個大姐和小姐，并不叫二姐、三姐，外加個小弟，自個兄弟里排行老二。
　　這會已經(jīng)半早上，半山坡位置、綠樹如茵的越劇之家的花園空地上，幾位老師和劇團演員正在排戲。
　　相偉榮沒去打擾那些人，自顧自騎車去食堂，遠遠就看見大哥相為堯。
　　為，偉，當兵前相偉榮把自己名字中間那個“為”改成了“偉”，方言發(fā)音倒一樣，至于小弟叫相為民，比他小五歲。
　　四、五十年代生人，三兄弟都有個叫得響的名字，那還是托三人的父親讀過三年私塾，爺爺解放前還曾是個兼職道士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