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季夏,驕陽似火。
修煉谷里,落英繽紛,幾棵桃花樹下,擺了兩張桌子,大約有三四十個年輕男女圍在一起。
“我因尚未到凝氣境,故自愿放棄此次宗門比試,放棄進(jìn)入修煉塔……”
一個少年把卷宗上的兩行細(xì)字念了出來,到后面聲音漸漸小了,最終還是顫抖地拿起筆,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
“下一個。”
負(fù)責(zé)試煉的長老面無表情,話落下時,又走上來一個少年,同剛才那個少年一樣,也是小心翼翼拿起筆,在卷宗上寫好自己的名字后,滿臉沮喪地走了出去。
不到一會兒,十幾個少年都在卷宗上寫好了自己的名字。不遠(yuǎn)處,一株開得燦若云霞的桃花樹下,那里還站著一個少女,約莫十八九歲,穿一身青衣,滿臉緊張地看著長老手里那本卷宗。
那長老拿著這份卷宗,甚是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翻到最后一頁空白時,卻一下皺起了眉,旁邊另一個灰衣老者走了過來:“老馮,怎么了?”
“還差一個人。”
那馮長老眉頭越皺越緊,灰衣老者問道:“誰?”
“任平生。”
隨著這三個字從長老口中念出,周圍一下安靜了下來,連那灰衣老者也不由眉頭一皺,沉吟半晌才道:“半年前來劍宗的那名弟子?”
周圍一片安靜,時有陣陣輕風(fēng)吹過,馮長老把卷宗合上,向人群外面掃視了一眼,冷冷道:“任平生呢?來了沒有!”
半晌無人回應(yīng),許久,那桃花樹下的青衣少女才怯懦懦走出來,小聲說道:“小師弟他……他今日應(yīng)該是在洗劍池練劍?!?br/> 馮長老向她看去:“你是誰?”
那少女低著頭:“我是他大師姐,沈菁菁。”
馮長老向身邊的灰衣老者看了眼,兩人會意后,又向她看去:“罷了,你既是他大師姐,那你過來替他把這字簽了。”
少女迫于兩位長老的壓力,只好走了過去,但看著卷宗上那一行醒目的文字,手中的筆如何也落不下去。這半年來,她每天看著師弟在洗劍池練劍,前些日還受了傷,差點(diǎn)走火入魔,這一切努力,都是為了這場比試,只要贏了卓一凡,師弟便能進(jìn)入修煉塔,她若在這里把字一簽,便是斷送了師弟所有努力,她知道,宗門接下來要大力培養(yǎng)卓一凡,可這對師弟而言,太不公平了。
“還愣著作甚?”
那馮長老開始有些不耐煩了,沈菁菁手里的筆抖得越來越厲害,最終還是放了回去,搖頭道:“我,我無法擅自替師弟做主……”
周圍安靜了一陣,沈菁菁抬起頭來,兩眼祈求地看著馮長老:“馮長老,這段時間下來,師弟他一直很努力,那天他還……”
不等她繼續(xù)說完,馮長老便冷冷伸手打斷了:“你用不著跟我說這些。”末了轉(zhuǎn)過頭向身后另一名弟子道:“去劍宗,把任平生找來?!?br/> 沈菁菁整個人便像是掉進(jìn)了冰冷的河里,她知道這是要強(qiáng)迫師弟“自愿”放棄比試,終于,人群外面?zhèn)鱽砹艘粋€清朗的少年聲音:“長老找我?”
所有人都轉(zhuǎn)身往外看了去,只見一個白衣如雪的少年,穿過那滿天的桃花,正往這邊走來。
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眉目間隱含英氣,與剛才那十幾個簽了字的少年大是不一樣,他此刻往這邊走來,也未去理會其他的人,只走到青衣少女的面前,伸手輕輕揀去她頭發(fā)上的一片桃花:“師姐,沒事了……”
沈菁菁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少年,剛才她被長老兇的那一下,有些眼睛紅了,此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任平生轉(zhuǎn)過身向那兩名負(fù)責(zé)試煉的長老看去,神情依舊,那馮長老見了他也沒什么好臉色,把卷宗拿過來,也不說話,只往上面一處空白指了指,那意思就是叫他在上面簽個字,“自愿”放棄這場比試,把此次進(jìn)入修煉塔的資格,直接拿給卓一凡。
任平生接過卷宗,慢悠悠念著上面那行字:“我因尚未到凝氣境,故自愿放棄此次宗門比試,放棄進(jìn)入修煉塔……”未念完,一陣微微冷笑,合上卷宗,向那馮長老道:“這不合規(guī)矩吧?宗門也沒規(guī)定,沒到凝氣境的弟子不能參加比試?!?br/> 聽他把話說完,那馮長老也不知是被笑到了還是氣著了,自個兒嗤嗤笑了兩聲,說道:“怎么?你是覺得,以你不到凝氣境的修為,就能打過凝氣境三重天?”
附近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只有幾個師兄在那笑了起來,任平生道:“要我堂堂正正比試,可以,但要我‘自愿’認(rèn)輸,抱歉,你可能找錯人了?!闭f完,“啪”的一下,毫不客氣將那卷宗丟回了桌上。
那馮長老更是氣極反笑:“你有骨氣,就你有骨氣,是嗎?”
眼見氣氛愈加緊張了起來,沈菁菁往前走了兩步,小聲道:“長老,要不算了吧,師弟他……”
“閉嘴!這有你說話的份?”
馮長老瞪了沈菁菁一眼,平日里仗著他這所謂的“長老”身份,對著下邊的弟子頤指氣使慣了,偏偏任平生這根刺頭,次次都來觸他的霉頭,今日若不立下威嚴(yán),往后等翅膀硬了,那還得了?
另外那個灰衣長老雙手負(fù)在身后,神情冷漠,向身旁三個男子遞了遞眼神,那三人立即會意,向任平生走來,為首一人喝斥道:“放肆!你怎么跟長老說話的?以下犯上,按照宗門規(guī)矩,我將你打死都不為過!把卷宗拿起來,簽了字,好好放回去!”
馮長老終于消了一些心頭怒氣,他兩人做為“長老”,自是不宜去與一個弟子起沖突,但像任平生這種刺頭也見多了,只要讓手下的弟子去收拾個幾回,也就老實(shí)得多了。
怎料任平生看見這三個已有凝氣境修為的師兄,依舊視若無睹,那人見他還是這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怒道:“我讓你把卷宗拿起來,沒聽見嗎!”說完伸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了下來,可這一巴掌還未打下來,他手腕便傳來一股劇痛,竟被對方五根手指,死死捉在了半空中。
“都是父母生的,你憑什么動手打我?就因?yàn)槟惚任叶嗳腴T兩年?”
任平生看著眼前這人,話音未落,一腳踢出,“砰”的一聲,那人未反應(yīng)過來,被一腳踢中腹部,頓時一口鮮血噴出,呈“弓形”飛了出去,把一棵桃樹撞得花落如雨。
另外兩人驚醒過來,左邊那人手掌一揚(yáng),便是一道無形真氣打來,任平生往后斜退兩步,順手捉住那人手臂,“咯吱”一聲,扭斷手腕,接著一掌打在其肋間,“砰”的一下,便見那人徑直飛了出去。
“狗東西,你找死!”
最后那人大怒,話到人也到,手起處,更有劍光飛騰,竟放出了一把飛劍,當(dāng)頭朝任平生斬下來,就在這驚心一瞬,任平生手一伸,五根手指忽然金芒綻綻,一下將那道飛來的劍光捉在了手里。
“呃……”
那男子發(fā)出一聲悶哼,無論如何念動劍訣,飛劍也收不回來了,就那樣被對方死死捉在手里,起初還有劍光翻騰,但慢慢失去光輝,最后“砰”的一聲,竟被對方捏斷了,化作頑鐵墜落在地。
男子臉上再無血色,下一瞬間,還不待反應(yīng)過來,已被對方五根手指死死扼住了喉嚨。
“住手!”
兩個長老也嚇了一跳,終于站出來,可也已經(jīng)晚了,剛才那一瞬間,他們在任平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殺氣,一個小小少年,身上怎會有如此重的殺氣!
“師弟!”
沈菁菁也仿佛從夢中驚醒過來,嚇了一大跳,至于被任平生扼著喉嚨的那個男子,已是滿臉驚恐,他此刻看見了一雙,仿佛染滿鮮血的眼睛。
“咯吱,咯吱……”
任平生五根手指愈加用力,上面金色內(nèi)力流轉(zhuǎn),那男子兩只眼睛很快也變得血紅,艱難地道:“長老……救……救我……”
“任平生!住手!”
這回馮長老也嚇著了,他名為長老,實(shí)際上也只是弟子們的一聲尊稱罷了,其實(shí)他修為才凝氣境,他也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還沒到凝氣境,就有如此可怕的實(shí)力,若是到了,那還得了?怪不得這次青木長老吩咐下來,為避免出現(xiàn)意外,影響卓一凡去修煉塔,所以要此人放棄比試,原來是這樣……
“住手?長老是在命令我,還是請求?他剛才可是放出飛劍要?dú)⑽野 鸵驗(yàn)椋意枘媪硕婚L老?”
任平生用力一捏,“咯吱”一聲,那男子頓時雙目圓睜,眼耳口鼻俱是鮮血流出,再也無法言語,沈菁菁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撲了過來:“小師弟,不要!”
任平生一腳將那人踢飛了出去,“砰”的一聲,那人撞在樹上,頓時血肉模糊,又落到地上滾了兩三下,便即暈死過去,怕是一身修為都給廢了。
在場之人莫不看得驚心動魄,好半晌馮長老才反應(yīng)過來,驚聲道:“來人!給我拿下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