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潔是自己的表妹,別人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什么,自己難道還能不知道么?
想了想,她又嘆了口氣:“因愛而墮落的人是值得敬佩的,錯失了他的愛是可悲的,不僅傷害了他而且也丟失了自己的人格。這句話很有道理的?!?br/> “我記得姐夫有首詩里有幾句話,我特別欣賞:從天堂來到地獄,是人格的升華;從地獄去往天堂,是肉體的墮落。前者是思想的歷練,后者是欲望的滿足。我想我姐目前的狀態(tài)就有一點欲望得不到滿足的失落感?!?br/> 游莉莉瞪了她一眼:“我有那么庸俗么?”
柳心潔笑了:“姐,不是我說你,你真是活得越來越庸俗了呢,以前不是很高雅的么?我一直都拿你當榜樣的,可你現(xiàn)在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呢?想想姐夫為你寫的那些詩,我讀起來就背皮子發(fā)麻,也不知道姐夫是怎么寫出來的。”
見游莉莉低頭不語,柳心潔又接著說道:“我就想啊,真要是有人那樣為我寫一首什么詩,我會從現(xiàn)在起就笑到老死!可是,我沒那個福氣,享受不了那份高雅。你現(xiàn)在是怎么了?姐夫不為你寫,你要離家出走,可姐夫真為你寫的時候,你又覺得他冷落了你!你們這些才子佳人咋就那么難侍候呢?”
“你也用不著把我想得那么沒人情味兒吧,有時認真地想一想,人這一輩子為的什么?無非就是能一家子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干什么事兒,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那才是人生的真正樂事兒,可是現(xiàn)在你看咱們家,表面上風光,人前人后大家都笑著夸你?!?br/> 游莉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不去看柳心潔,目光往旁邊一瞧,看到側面不遠處的茶桌前坐著一對年輕男女。
男的伸出手拉著女子的手,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正悄悄地說著什么,而女子臉上似乎有些許的不痛快,也不知道二人是吵架了,還是因為什么工作沒談到一處。
但從兩人的曖昧狀態(tài)來看,應該不是同事或一般的朋友關系,要不然也不會拉著手說話。
游莉莉不是那種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人,何況又隔了一張茶桌,就算她想豎起耳朵聽別人說什么,但在這嘈雜的環(huán)境里,她也未必就聽得清楚。
游莉莉端起茶杯吃了一口,又覺得茶水有點燙嘴,趕緊放下,吸了一口涼氣說:“可是關起門來呢?咱不說我和你姐夫是什么同床異夢,但至少他現(xiàn)在想的和我想的就真的不在一處了。我就想他活得快樂一點,能寫多少算多少,犯不著那么費腦子;
“可是你知道他怎么說我的么?說我頭發(fā)長,見識短,說他寫書是千古事兒。掙錢算什么,掙再多的錢花不完也帶不走,后人誰知道你是有錢人呢?可是能有幾本書傳世就不一樣了!”
游莉莉這話是很少對人說的,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這樣說給柳心潔聽,會不會引起她更進一步的笑話,但已經(jīng)說到這兒了,她要笑就笑唄,由她去了,自己說了,心里爽了,也許就好過一些了。
柳心潔聽了她的話,一點沒有想笑話她的意思,反而安慰她說:“姐,我覺得吧,你現(xiàn)在真的是活得太累了。姐夫想寫什么,愿意寫什么,由他去吧,寫幾本書能累到哪兒去,至少比他成天在公司里忙活要輕松多了吧?你就謝天謝地去吧,還有啥不滿足的呢?
“你看咱們老金,也沒個什么愛好,將來上點年紀了,你說他就在家里數(shù)錢玩兒呢,還是再來學點什么愛好呢?我還擔心呢,就按現(xiàn)在這個發(fā)展勢頭,將來有可能成為老年癡呆也說不定呢!”
抬頭看著亭子外的花草樹木,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秋了,但在南方的這個地方,深秋也就只是一個節(jié)令上的叫法而已,和北方的深秋比起來,這兒簡直就和初夏沒什么兩樣。
大部分樹葉一樣是那么綠,一些草本木本的花兒依然開得那么鮮艷,絲毫沒有因為已經(jīng)過了寒露就減去多少顏色。那些確實老得發(fā)黃的樹葉,被偶爾刮來的風吹離枝頭,瀟瀟灑灑的飄來飄去,就像在樹與樹之間和那些它曾經(jīng)相好的樹葉道別一樣。
偶爾樹枝間有鳥兒的叫聲傳來。游莉莉聽得分明有鳥叫聲,可聽不出來是什么鳥在叫,往密密的樹葉間看去,連個鳥的影兒都沒有。也許這就是那種空靈的“空山聞鳥語”的境界吧。
對于對老公的抱怨,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俗了?柳心潔批評得也許是對的,自己真的活得太累了。那要怎么樣才能活得輕松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