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的飯菜依然碗箸整齊的擺放著,她目送方伯走出房間,扭頭看向房間角落的木桶怔怔出神。
木桶是用來乘水的,但方舟兒看著看著,越發(fā)覺得這真是像極了孤兒院里那個木桶啊。
都說人生如戲,但人生中那些峰回路轉(zhuǎn)起伏跌宕的戲碼,遠(yuǎn)比隔岸觀火的看戲來得精彩的多。
身份一夜之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以前的西濱孤兒搖身變成了方家大小姐,隨之而來的并不是其他人臆想中的驚喜和巨大利益,而是各種攀附的丑態(tài)畢露,深水中的暗流涌動。
雖然占地廣闊,但諾大的方府,有資格住在里面的人卻是屈指可數(shù)。
除去一應(yīng)百余人的傭人和家丁,方朦朧五年前重納的妻子,主理外事的陳有橋是僅有的外姓人。
方家對家族中的管控也非常嚴(yán)格,撇開依附在方家勢力之下的旁系不說,所有身居要職的方家子弟都要經(jīng)過層層選拔,只有通過嚴(yán)格的考核才能在方府占得一席之地,分潤最優(yōu)質(zhì)的資源,而其他人終其一生都只能碌碌無為,成為這龐然大物身體上的一顆小小螺絲釘。
正是在這樣嚴(yán)苛的叢林法則下使得方家百年來人丁興旺,方朦朧更是方氏歷代最杰出的領(lǐng)袖之一。
因此,方舟兒的出現(xiàn)令許多人不服氣,但一些精明的老人則是在猜測著這件事情背后的隱喻,他們了解方朦朧一直是謀定而后動之人,不會毫無理由的力排眾議,以致觸犯眾怒。
如果把方府比喻成一個棋盤,以方朦朧滴水不漏的行事風(fēng)格,在他的棋盤上不允許有任何擾亂穩(wěn)定的因素,也不會有一步無用的棋子,因此這才更顯得反常。
方舟兒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她很快的適應(yīng)了新的身份,心中雖然焦慮不安,他卻懂事的將它放在了心中最柔軟的那塊角落,畢竟一切都需要時間,而她現(xiàn)在也需要時間熟悉這一切。
當(dāng)了多年的孤兒,她天生就有來自于底層人民的強大適應(yīng)能力,所以她并不因為這些年所受到的委屈和不公而生氣,她有一顆強大的心臟。
但此時,有一個人卻非常生氣。
這人正氣憤的搖晃著巨大的腦袋,身上層層疊疊的肥肉隨著這個輕微的動作顫起一圈圈的漣漪,看起來像極了一頭被卡在木椅里的肉豬。
“我方左丘的兒子七歲點星,十五歲修煉至五星,方且要十八歲才能進方府,這個女娃子算什么東西?一個十九歲不知修煉為何物的廢材!方朦朧平常說得一套套,現(xiàn)在自己破了規(guī)矩,我倒要去問問他到底憑的是什么!“
敢這么說話的在方家掰著手指也找不出幾個,但這個肥胖得幾乎看不清五官的人絕對能夠算得上最有資格的一個,因為他是方家的巨擘之一——左丘王。
“大人息怒啊。方朦朧畢竟是方家的家主,興勞您親自移駕不太合適,我看這事不妨再擱放一陣不遲?!?br/> 左丘王身后巨大的陰影中站著一個瘦小的黑袍道人,他像是一個飄在他身后真正的幽靈,隱秘而無聲,若不是他主動顯露出身形,根本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一個十六歲的女娃后來居上,讓本王的老臉往哪兒擱?況且我兒子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事若傳到他耳中,若回了長京又少不了是一場麻煩事?!?br/> 左丘王臉上的肥肉朝當(dāng)中擠進去了一些,可能是做出了一個憂心忡忡的表情,這個脾氣倔硬的兒子的確讓他這個當(dāng)?shù)囊埠茴^疼,從小到大就沒給他這個做老子的省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