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星芒落下。
微弱的星光照亮了灰黑色的歸化城城墻,夜幕下,除了城樓上守城士兵的幾聲低語,只剩下烏鴉和夜梟的怪異之聲響起。
嘎!
黑羽的烏鴉俯沖而下,降落在郊野的黑土上,輕輕啄著什么。
轟隆?。?br/> 這時(shí)候,轟隆的雷聲從頭頂快速堆積過來的鉛云上傳來,將星光遮住。
過了兩息時(shí)間,閃電劈下,照亮了荒野,那烏鴉赫然站在一具腐爛的死人尸體上,猛然回頭,猩紅的眸子下,一絲腐肉殘留在尖喙邊沿。
格外滲人!
撲棱棱!
烏鴉騰飛而起,幾片黑羽飄落,很快就朝著歸化城飛去。
城墻內(nèi),儼然另外一個(gè)世界。
從外往內(nèi)延伸,低矮的灰色房屋,逐漸擴(kuò)大,赤紅色和白玉色的府邸、閣樓一片片成群,越往內(nèi),建筑愈加高大壯闊。
一條泛著粼光的河流從東城蜿蜒過來,月色流淌。
這里和城外荒野的詭異寂靜反差極大,仿佛打開了一扇門,推開門一看,嘈雜的聲音頓時(shí)噴薄而出,喧囂聲此起彼伏,各種叫賣聲、嬉戲聲、喝罵聲。
瞬間將人從荒郊野蠻,拉回到了古代文明世界。
白玉河兩岸,飛檐閣樓坐落,回廊畫棟矗立,精致的燈籠透著喜慶的光彩,將人也照的紅光滿面。
歸化城有名的酒樓,金玉樓,縱然是到了傍夜時(shí)分,也依舊有很多食客前來。
“聽說了嗎,城外的小山村,被盜匪一窩蜂給屠了個(gè)干凈,好家伙,兩百三十多口人吶,連未滿月的嬰孩都被殺了……”
“嘶!”
“居然如此兇殘?!”
“不然你以為一窩蜂的兇名是白給的么?不僅小山村,這幾月內(nèi),好幾個(gè)村莊都被妖物、魔物屠殺,盜匪、妖魔橫行,唉,這世道越來越難了!”
“官府怎么不出兵?”
“呵,指望官府,你還不如指望城中的幫會出城剿匪!”
酒樓的大堂內(nèi),有人坐在那里說道,猛地灌了一口酒,陶琬頓在桌子上,咚的一聲響,吸引了大堂內(nèi)的目光。
殺人屠村之事,雖然在這亂世中不少見。
可出現(xiàn)在歸化城附近,特別是一窩蜂的名頭,還是讓在場眾人心驚。
就連樓上的貴賓間內(nèi),也有不少穿著華貴衣服的貴客聽到動靜,探出頭,豎著耳朵聽著。
周寒站在一樓的角落里,看向那群拿著長刀短劍的江湖客。
他大約十六七歲的年齡,皮膚黝黑,個(gè)頭不高,雙眼有神,下嘴唇上有一條清晰的豎痕。
根據(jù)小時(shí)候一個(gè)游方道士所言,這是不詳之相,專克家人,勸周寒父母將其遺棄。
可最后,周父周母還是沒有聽著道士的。
周寒活了下來。
在這亂世之中,一個(gè)孩童遺棄在荒野,十死無生。
周寒十歲那年,周父周母積勞而死,開始支撐起家中重?fù)?dān),各種苦力的活計(jì),最終來到這金玉樓內(nèi),做了一個(gè)解骨手。
解骨手只有大酒樓才有,專門將各種稍大型的動物,切割分解成細(xì)塊,這門活計(jì)對解骨手的力量、手法、細(xì)心有不小的要求。
而金玉樓,有時(shí)候甚至有妖獸要肢解。
來到這個(gè)世界一年多時(shí)間,周寒適應(yīng)了這里,拜了城中一位老解骨手為師,學(xué)到了這門技藝,有了謀生手段。
雖然只是在這打下手,工錢不多。
但好歹有了生存的資本,不至于在這個(gè)殘酷世界中餓死,心中算是狠狠松了口氣。
“周寒!”
后院中傳來了一道粗獷的呼喊聲。
“來了?!彼牫鲞@是金玉樓主解骨手王工的聲音,忙應(yīng)了一聲,腳步往后院挪去。
……
……
夜幕降臨,月色越發(fā)的深了。
繁華的狀元街,人流也變得少了起來,歸化城雖然沒有宵禁,可人們還是不敢在晚上出來走動,太過危險(xiǎn)了。
周寒提著一包荷葉包著的點(diǎn)心,腳步匆匆的往家里走去。
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皎潔的月光,眼角瞥到了街口幾道晃晃悠悠走出來的身影,伴隨著幾道罵咧咧的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