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地處北方,深居內(nèi)陸少雨水。這季節(jié)在南方小鎮(zhèn)早就是煙雨朦朧,奈何這邊愣是一滴雨都沒見到,即便沒有春雨,京都的春天也還是這樣來了。
轉(zhuǎn)眼已經(jīng)二月,府里在為將軍大婚做著準備,畢竟是圣上親賜,且與以往不同,是將軍娶郡主入府。這梁王父親與梁太后一奶同胞,梁王幼時更是與天子常伴,又梁太后只這一個弟弟,故雖是外戚,在京都也沒人敢得罪。如今將梁郡主嫁入將軍府,無疑是抬舉,如是這般,將軍府上上下下高興之余,也是兢兢業(yè)業(yè)操辦這婚事。
這些時候兄長晚間總是睡不著,常叫我出去走走,偶爾在園子里練劍打拳,也叫我在旁邊看著。
婚期越近,兄長就好似越是焦躁,也不肯和我說話,一個人悶著。白天與蘇澈說起這事,他也無奈。
“這婚事都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更是天下皆知,將軍他只能接受了。”
“可當時的情況,兄長根本拒絕不了啊?!?br/> “唉,日月樓集會眾人都知,梁王是打定主意讓將軍做他妹婿,將軍也是知道的,這事拒絕不了,也改變不了。將軍他心里也是有分寸的,你就不要太擔心了?!?br/> “我也知道這是無法改變,可兄長這些時候確實難過得很。”
“塵兒,他當真只是因為要娶郡主而難過嗎?”
被蘇澈一問,我倒是有些慌亂,聰慧若他,也不敢再多話,怕她發(fā)覺我這些時候紊亂的心思。
晚間,仍舊是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想到蘇澈的問話有些慌張,一直憂心著。
這個點,兄長應(yīng)該在園子里吧?
其實不光是蘇澈,我也一直想確定,兄長僅是因為不想娶郡主而難過嗎?
無論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問到?,F(xiàn)在蘇澈也來了,趁這機會,把不該有的心思都斷了吧。
果然,兄長在園子里練劍??梢愿杏X到他心里煩悶,劍氣比尋常要亂了許多。見我過來,他才把劍放下,向我走過來。
“來了?”
“嗯,兄長也睡不著?”
“有話要問我?”得,也是個明白的主。
“是有一些?!?br/> “坐下說吧!”這幾天都在這里閑聊,每次他都把大氅脫下墊在石椅上,而后才拉我去坐下,他待我,的確是細致入微。也就是這樣,我才會這般迷茫吧。
“以后得在這里備個火爐,我倆還能取暖溫酒!”
“嗯,明日叫青蕪備下。”
“呵呵,你是來問我郡主的事吧。”
“這些時候見兄長一直都悶悶不樂,好像有心事,所以想問問?!?br/> “我若是沒記錯,在你們眼中,我一直都是悶悶不樂,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這不一樣,我就是覺得,”過年時候的兄長才是真的,“兄長要是不想說,也可以不說?!?br/> “你想問什么?”
“我想問,這些時候兄長不高興,僅僅是因為要娶郡主嗎?”
他輕笑,后從椅子上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轉(zhuǎn)身向湖邊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湖面上升騰起一團霧氣,籠罩著視線有些不清楚,聲音也變得玄幻,似真似夢。
“你過來問我這些,又是因為什么呢?”
我啞然,完全不知如何作答。我也一直想要探清內(nèi)心,可又總是不敢深入。人這心思著實可怕,我分明做不到一心一意,卻又奢求他們對我獨一。師父說,世間最難渡是情劫,果真在理。
“傾言,我的心思你究竟懂,還是不懂?”他背對湖,雙眸緊盯著我,任憑湖里的霧氣將他環(huán)繞,頗不真實,可那問話卻是犀利,“他這次來京多半是為了接你回去,你若是早就答應(yīng)他,又何必過問我這婚事?傾言,有時我真是不明白,你心里想著的究竟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