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目光注視中,李策緩步登樓。
背負(fù)雙手,拾階而上。
雍容清絕,如仙臨塵。
賓客們不由感嘆。
此人氣度風(fēng)骨,當(dāng)真天上才有。
可惜如此不識時務(wù)。
來赴這孫家擺下的鴻門宴,很快就會變成一具不合時宜的尸骨。
在無數(shù)賓客關(guān)注中,李策登上望月臺。
緩步走到酒桌前,旁若無人坐下。
“孫先生請我喝酒,不知備著什么好酒?”
孫韞未說話。
孫聰冷笑道:“小子,趕趟喝斷頭酒?”
“聰兒,不得無禮?!?br/> 孫韞擺擺手。
他淡淡一笑道:“孫某既然請小友赴宴,自不會不知禮數(shù)。備了三百年份的紹興女兒紅?!?br/> 便有幾名宮裝女子,捧上幾壇美酒。
李策拿過一壇,揭開泥封,聞了一聞。
“果然是好酒?!?br/> 他給自己滿上一杯,卻沒有喝。
孫韞瞇著眼:“小友舉杯不飲,怕孫某下毒?”
孫聰嗤笑道:“小子,老實告訴你,酒里下了劇毒,有本事就喝,毒不死你!”
李策并沒有理會孫聰。
他淡淡笑道:“我是個酒鬼,哪有見到好酒不喝的道理。”
孫韞也給自己滿上一杯。
“孫某敬小友?”
李策搖頭。
“我不想跟你喝?!?br/> 孫聰怒道:“小子,我父親還不配跟你喝酒?”
李策沒有說話。
他擺擺手,示意高長恭負(fù)責(zé)接下來的交涉。
說話真的很累。
尤其是跟跳蚤說話。
高長恭看著孫韞、開口說道:“姓孫的,你確實沒有跟我家先生喝酒的資格?!?br/> “你……找死?”
孫聰拍桌子。
極為氣憤。
偌大蜀州,他父親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頭面人物。
李策一個二十出頭的黃口小兒。
還不配跟他喝酒?!
孫韞淡淡道:“小友覺得孫某不配跟你喝酒,那到底誰配跟你喝?”
高長恭道:“我家先生平生只喝三杯酒?!?br/> “一敬天上的英靈,二敬地下的忠骨,三敬世間的良心。”
“可惜啊可惜……”
高小太爺搖了搖頭。
孫聰:“小子,你他媽可惜什么?”
于是高小太爺開始他的表演。
“你們這群頭頂長瘡屁眼流膿的臭魚爛蝦……”
“芝麻地里撒黃豆的雜種……”
“元宵滾進(jìn)鍋里的混蛋……”
“老肥豬上屠場的挨刀貨……”
“駱駝生驢子一樣的怪種……”
“無論英靈、忠骨還是良心,都對你們避而遠(yuǎn)之。我家先生自然找不到能跟他喝酒的。”●酷匠/網(wǎng)t!首o(hù)…發(fā)0dn
孫韞,“……”
孫聰,“……”
眾人,“……”
這般連珠炮轟炸,便是養(yǎng)氣功夫爐火純青的孫韞,都?xì)獾媚樕F青,怒不可遏。
“好在這醉仙樓風(fēng)景不錯?!?br/> 李策笑了笑,舉杯對天。
“邀此明月,與我共飲。”
香醇酒液,化作涓涓細(xì)流,納入腹中。
姿態(tài)瀟灑,直追千年前在此飲醉的詩仙太白。
……
秋風(fēng)拂動。
月色如水。
醉仙樓上,雄偉男子,疏狂絕世,對月獨(dú)酌。
這是個無比動人心魄的畫面。
也是個無比恣意囂張的畫面。
完全把孫韞、孫聰?shù)热?,?dāng)成空氣。
孫韞臉色陰沉到極點(diǎn),冷笑道:“小友,我是真有些好奇,你哪里來的膽子,敢這么不把我孫家放在眼中?當(dāng)真以為,我孫家治不了你?”
李策沒有回應(yīng)。
他在回味剛才那杯酒。
高長恭道:“姓孫的,別打擾我家先生飲酒,你有什么道道,小太爺我給你接著。”
“你……你一個隨從,接得住么?”
孫韞目光森然如刀,割在高長恭身上,臉上掛滿哂笑。
高長恭聳聳肩:“那就試試?!?br/> 于是一個始終在閉目養(yǎng)神、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倏然睜開眼睛。
眼神如此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