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北唐之血)
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fēng)。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清平樂·六盤山》,以作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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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唐天載十四年,長安,春。
渭水收暮雨,宮苑傍山明,云林帶天碧,風(fēng)舞槐花落御溝。
春天的風(fēng)吹著長安街,溫溫的、輕輕的,就像是少女的手,就這么撫摸你的臉頰,馬上又羞怯地離去。
街上行人如織,環(huán)佩叮當(dāng),一如往年。
只是,長安人在那平靜依舊的外表下,隱藏著極大的波瀾。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對于整個北唐的大多數(shù)人來說。
陛下最最寵愛的女兒,北唐第一美人,廣樂公主李惜蕓要出嫁了。
人們的波瀾,在于皇家的威嚴(yán)與富貴,也在于在黃昏時將要看到的排場——十里紅妝。
但是,這里面,更多的,則是復(fù)雜。
廣樂公主的駙馬,是權(quán)傾朝野的中書令管清和之子,管闊。
對于管清和的評價,長安人都只能用目光來表示。
陛下權(quán)利架空,不理政事,遁入后宮,整個北唐,都掌控在管清和之下。人們在被窩里常言,陛下所擁有的一切,只要管清和想要的,都會給予。
這一次,是另一份貴重的“賞賜”——陛下的掌上明珠,北唐第一美人:廣樂公主。
人們都知道,嫁入管家,嫁給管闊,廣樂公主的一生都完了。
對于這一位名美人的遭遇,長安人或許會很遺憾,但更多的是隱隱的憤怒。
這錦繡北唐!
這錦繡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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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府是長安最大的府邸,沒有之一。
春日下的檐瓦,有一種金色的光彩,仿佛魚鱗,像是在訴說著管府的榮光。
今日的管府,更添幾分神采。
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
近千仆役穿梭往復(fù),氣勢恢宏,無盡繁榮,盡在此間。
廂房外,管闊望著亭臺樓閣、清清池水,還有那些忙忙碌碌的婢女奴仆,手里拈著石子,一陣失神。
他的身形并不像其他那些豪門大戶的公子們那般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相反有些矮小,有些清瘦。
綾羅綢緞在他的身上,只能掩蓋掉一些羸弱的氣息,并不能夠增添他的風(fēng)采。
管闊從理論上來說,并不是一名合格的紈绔,因為他很少出門,更沒有多少欺男霸女的機(jī)會,原因無他,并不是他不想這么做,而是管清和很少讓他出去,丟自己的臉。
在很多人看來,他是個傻子,盡管他自己從來不這么認(rèn)為。
他只是覺得,自己的腦子遲鈍一點,木訥一點,不懂世間風(fēng)向一點,這也有錯嗎?
我是個好人,他這么想,所以在爾虞我詐的世間來說,我是個傻子。
他一直堅信自己是一個好人,哪怕因為他父親的原因,別人不需要和他接觸,他就已經(jīng)成為了人人切齒的對象。
陛下體弱,無心朝政,所以中書令就需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個天下,總是需要人來治理的,他的父親這么告訴他。
這句話,放在外面,沒有人會信,但是他信。
如果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能夠相信,還能夠相信誰?
他看著這大美管府,忽然傻傻地笑了起來。
看起來真的像個傻子。
他見過廣樂公主,只有一次,是在陛下的一場宴席上。
那是一名很美的少女,傾國傾城,全天下沒有別的女子能夠比她更美麗了,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注定忘不了。
全天下男子的最大夢想,就是成為廣樂公主的駙馬都尉,為了這個目標(biāo),有很多人做了很多的事情,由此沖殺政壇、沖殺疆場,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