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破曉,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新的一天開始了。
兩名長流宮的侍衛(wèi)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出現(xiàn),把他架起,面無表情地強行拖走。
管闊笑了一下,心想李惜蕓果然還是不放心昨夜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至于是不放心自己會死,還是不放心自己會逃走,那可就說不定了。
沿途,早起的長安百姓打著哈欠,又開始了生活。
如今,沒有了廣樂公主的光輝來掩飾,在被兩位侍衛(wèi)架過四五條街的時候,終于有人認出了他。
那是一名頭略大,但是身體嬌小,明顯營養(yǎng)不良的少女。
她尖叫一聲道:“快看啊,那個傻子越獄了,現(xiàn)在被人抓回去了!”
她尖利的聲音瞬間就刺破了早晨的喧囂,幾乎要讓那并不亮麗的天光都顫動起來。
即使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她的這一句話中到底包含了怎樣讓人震撼莫名的信息,但是單單她那堪稱恐怖的尖叫,就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兩名長流宮侍衛(wèi)對此不作任何反應,依舊面無表情地架著管闊往前走。
人群卻越來越騷動,他們在短暫辨識了一下之后,得到了某些見過管闊的人的確定,于是從四面八方圍攏了過來。
“就是那個中書令府的傻子,我見過,我認識,特別是那一天騎著馬,戴著大紅花的樣子!”一個體格高大,因為勞動而熱得光著膀子的大漢扯著喉嚨喊道。
“管清和那個老賊被斬首了,居然漏了這個小的,還越獄!”一個胡子雪白,拄著拐杖的老者用手指著管闊罵道。
“越獄好,抓回去,現(xiàn)在應該可以把這個小的也斬首了?!币幻把g挎著籃子,里面放滿了菜的婦人大聲叫好。
……
種種不堪入耳、喧鬧非凡的言語沖進了管闊的耳中,他的臉上略微露出了慍怒之色,但是,卻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指著別人的鼻子對罵。
再之后,他的神色驀地平靜了下去。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力量和這么多人對抗,而且,對于他來說,那些人是在做著浪費光陰的無理取鬧、沒有意義的事情,既然如此,只要他們不能夠對著自己做些什么,又何須理睬?
所以,在別人看來,他被兩名長流宮侍衛(wèi)架著,平靜無比地緩慢向前。
看起來很理虧的樣子。
但是逐漸逐漸,他們又感覺到了,那種像是忽略與輕視的意味。
于是他們更加憤怒,不顧兩名侍衛(wèi)嚴厲的目光,開始大喊大叫著逼近。
比起屠殺來,蔑視更能刺痛敵人的心
——威吉修斯
他們現(xiàn)在深深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威力,在他們看來,被一個自己一向眼里的傻子都無視,然而自己依舊在叫囂,弄得好像自己更像是一個傻子。
人們就是這樣,越是被無視,他們越是看起來像傻子,于是他們更加要叫囂,更加像傻子,這是一種惡性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