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離子提著林尋的衣領(lǐng),飛回了地面。
紅日正緩緩西沉,天色半紅半碧,沙漠里彌漫起一陣紅色的輕煙,向著沙海的盡頭蔓延去,與落日溶成一片蒼茫的暮色。
四處都是一片死寂,林尋看著腳下的黃沙,一番際遇后他的書還是一片空白。
想了片刻,他的指尖冒出一根血線,輕巧地在第一頁樓蘭二字旁,寫下了“厲行川”三個(gè)字。
沒有妖力波動(dòng),也沒有血契妖名。
厲行川的名字留在了書上,沒有任何異狀出現(xiàn),喚不出那只血妖,更使不出他的妖法。
不過,厲行川已經(jīng)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他了。
“一縷血?dú)舛寄艹裳?,十萬妖都,無盡生靈,到底還有多少奇跡的生命……”林尋喃喃道:“人和它們的分別,又在哪里?”
歸離子負(fù)手而立,舉目看著晚霞,他沒有回答林尋,也許他自己也在尋找答案。
人與妖的分別,究竟在何處?
大漠蒼涼如水,彌漫的血色霧氣逐漸淡去,有的化在殘存的日光下,有的沉浸到沙粒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之前問,世上有無不老不死的仙人?!睔w離子看向林尋,“我所見生靈之中,血妖就是最接近不死的存在?!?br/> 歸離子低下頭,看著沙粒:“血妖因血?dú)舛?,本源命線只會(huì)生出一條,線不毀它便不亡,唯一讓它死的辦法,只有它自己不想活了,親自取出命線?!?br/> “現(xiàn)在,這條命線在你身上,雖不能做到血妖那樣的滴血重生,但若無意外,你也會(huì)很難消亡?!?br/> 歸離子抬起頭,似在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林尋:“天下之大,寰宇之闊,它已有了近乎不死的生命,為何又會(huì)甘愿消亡?”
林尋也不知道,他只聽過好死不如賴活著,也許這個(gè)問題,只有瀕死的人,和活膩了的人能解答。
這時(shí),歸離子突然跨前一步,一道黑白氣流透體而出,延伸向林尋。
霎時(shí)間,二人的衣衫激烈飛揚(yáng),衣角啪啪作響,腳下的沙塵更是飛騰而起。
而后林尋腳下一輕,又被他提著飛了起來。
“你干什么?”
林尋不舒服地掙扎了一下,他總是被人提著衣領(lǐng),難道他們不知道這種姿勢很傷自尊嗎……
“你不是說,需要一只妖與你簽下妖名,你才能離開樓蘭界嗎?厲行川已死,自然是帶你去找下一個(gè)。”
林尋忍不住翻了個(gè)白眼:“你會(huì)這樣好心?”
歸離子笑了笑:“自然是要伺候好你,不過……希望你回人間界時(shí),記得能捎上本座?!?br/> 這只大妖果然一直沒死心,還想著搭順風(fēng)車去人間。
“別動(dòng)……”
“掉下去可不管你,反正你現(xiàn)在也摔不死了……”
一人一妖迎著晚霞,緩緩地融入了沉沉暮靄之中,身影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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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庭市,安歌舊城,觀花巷。
若是算新歷,現(xiàn)在已是九月初,正式開學(xué)了。
老城里殘存著暖暖的夏日氣息。
清晨,大片的槐樹樹蔭投在林家屋外,隨著風(fēng)招搖地晃動(dòng)。
林清剛吃過早餐,系春笑著將一身雪白長裙的少女送到門口,并將一柄古樸的油紙傘交到了她手上。
“今天會(huì)下雨,小姐?!?br/> “嗯?!?br/> 晨間的微風(fēng)輕輕地掃過臉頰,林清在清涼的風(fēng)里接過油紙傘,她沒有背書包,只是在手上拿了兩本還需要復(fù)習(xí)一下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