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兒的一番話,雖然未必能夠令花襲人女士完全清醒,可是也足夠?qū)⑺宓皆鹤忧邦^去招呼那些重量級boss了。
一時襲人離開,柳五兒在她身后將房門關(guān)上??墒橇鍍阂粋€人在屋內(nèi),卻再也沒法子像剛才那樣氣定神閑,雖然襲人的敵意由來已久,可是此刻將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也往她身上湊,令她覺得十分不舒服。她只好不斷安慰自己——襲人這樣上門質(zhì)問一番,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給她提了個醒兒。襲人若是此時再去賈母、王夫人等面前指責(zé)自己,柳五兒一旦就有了準(zhǔn)備,可以想好怎樣對答脫身。要是全無準(zhǔn)備,直接被拎上去一陣詢問,萬一那句話答得不當(dāng),攤上事兒挨了責(zé)罰,那才叫虧呢!
想到這兒,柳五兒索性站起身來,在她那間單人寢室里來回踱步,詳細(xì)回憶了一番原著里那馬道婆魔魘寶玉與鳳姐的起因、動機(jī)、作案手法和最后的解決之道,心想實在不成的話,便指點眾人將那魘魔法的紙人與五鬼尋出來唄!柳五兒剛想到這里,稍稍舒了一口氣,便輕輕打開房門,想看看外頭的動靜。她的單人寢室位于怡紅院后側(cè),離鬧騰的正廳那里還有些距離。然而,柳五兒一低頭,便看到一個剛剛留頭的小丫頭,正坐在自己門口的一個小矮幾上,頭一點一點地,似乎正在打瞌睡。
柳五兒幾乎在同一時間倒抽了一口涼氣。突然間,襲人那張怨憤的面孔又仿佛出現(xiàn)在她眼前,這留守自己門外的小丫頭,明擺著就是襲人女士留的后手,要隨時監(jiān)視自己的動向??!柳五兒關(guān)上門,不可抑止地打了個寒顫,這才醒悟過來——有襲人在,她便不能親自或是指點旁人,將寶玉榻上的紙人與五鬼尋出來,否則便等同于給自己惹上嫌疑——襲人會問,你又不是專事給寶玉整理床鋪、更換被褥的丫鬟,如何知道會有這東西在寶玉榻上——如此一來,自己便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在這個時代里,怨望詛咒、魘鎮(zhèn)魔法,這是上至皇室宮廷,下至世家望族,最為忌諱的東西。沾上這個,柳五兒的下場可想而知——那還不得被人可著勁兒地往底下踩?
好險!——柳五兒拍著心口想。
如果實在不能透露寶玉與鳳姐被魔魘的真相,那就只能死扛了。畢竟鳳姐與寶玉同時出事兒,自己雖然是寶玉的丫頭,卻不關(guān)鳳姐什么事兒,賈府的主子們硬要怪的話,應(yīng)該也怪不到自己身上來。柳五兒想到這兒,心里有些發(fā)毛,她固然可以死扛,可是也不曉得會不會吃皮肉之苦。她自忖不是一個意志特別堅定的人,萬一加諸刑罰,估計她堅持不了多久,便會乖乖投降……唉,真是兩難啊兩難!
就這樣,柳五兒在自己房里糾結(jié)了很久,卻不曾想外頭的鬧騰漸漸地靜了下來。柳五兒不知就里,索性便叫醒了那守門的小丫頭,遣她去前頭打聽。小丫頭甩了一眼柳五兒,大約也實在按捺不住內(nèi)心熊熊的八卦烈火,一溜煙地奔去了前頭,不過多時又一溜煙地奔了回來,告訴柳五兒:“寶二爺已經(jīng)被送到太太上房去了。老太太、太太,還有花大姐姐她們都跟了去。咱們院兒里如今不剩多少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