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記憶力很不錯,再加上母親這些年的悉心教導(dǎo),四書五經(jīng)已經(jīng)背得爛熟,比他那兩個連原文都背不出來的兄長,強了不知道多少。
很是熟練的背了兩篇禮記之后,林二娘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去給林昭盛飯,一邊盛飯,一邊開口說道:“四書五經(jīng),你都背得很好了,不過這樣還不夠,得要去找專門的先生,教你如何作帖經(jīng),作詩賦,才有機會能考得功名?!?br/> 她皺了皺眉頭,繼續(xù)輕聲說道:“不過你大母那邊恐怕不會愿意給你出錢去找學(xué)問深厚的先生,林家私塾里的先生還不如我,找了也沒有用。”
林昭端過母親遞過來的飯碗,扒拉了兩口之后,抬頭對母親笑著說道:“阿娘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要讓我考功名,考功名有什么用處?”
林二娘是個極溫柔的性子,她看了兒子一眼,輕聲說道:“這個世道,身上沒有功名,就只能在閻浮世界里浮沉,身不由己,考到了功名,哪怕像你爹一樣,只是個秀才功名,你將來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
說到這里,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總好過像現(xiàn)在這樣,寄人籬下,看別人臉色過日子?!?br/> 林二娘早年是風(fēng)塵女子,被林父贖身之后,雖然有了個去處,但是畢竟只是一個妾室,不算是主人家,尤其是這幾年林清源在外地做師爺,一年只能回家兩趟,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他那個發(fā)妻,也就是林昭的“大母”打理,母子兩個人受了不少委屈,大有寄人籬下之感。
“明天我去跟你大母說,不要你去放牛了。”
林二娘拉著自己兒子的手,輕聲道:“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記東西快,可不能耽擱了,明日阿娘給你拿點錢,你去縣城主家那邊問一問,看主家的家學(xué)還收不收學(xué)生了?!?br/> 因為早年拋頭露臉過,贖身之后的林二娘就比較在意這些,除了必要出門的時候,其他時間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躲在這個小院子里,照顧著兒子。
東湖鎮(zhèn)的林家只是林家的一個小小的分支,主家是越州府的大族,最近幾十年里出了兩個進(jìn)士老爺,其中有一個至今還在做官,乃是鄰府的知府,有如此門楣,主家的家學(xué)自然是辦的很好的,最少也是有功名的秀才任教,有些時候還有舉人老爺過來講學(xué),對于科考功名,大有裨益。
因為丈夫常年在外,不怎么在家,林二娘這些年的心思,就全放在了自己這個兒子身上,心心念念的想要把兒子培養(yǎng)成才,好在兒子也很爭氣,只用了三四年時間,就已經(jīng)通讀了四書五經(jīng)。
不過國朝二百多年,在科考方面的規(guī)矩已經(jīng)十分完善,要同縣的兩個秀才一起舉薦作保,才有資格參與科考,眼見兒子讀書有成,林二娘便想讓自家兒子進(jìn)城去,去主家求學(xué),以林昭現(xiàn)在的學(xué)識,就是進(jìn)了主家應(yīng)該也會得主家先生的青睞,到時候找?guī)讉€作保的秀才,再容易不過了。
林昭坐在母親對面,一邊扒飯,一邊開口道:“阿娘,我要是走了,大母那邊的人該欺負(fù)你了?!?br/> 林二娘給自己的兒子夾了點青菜,靜靜的說道:“為娘一個婦人,任他們欺負(fù)又能欺負(fù)到哪里去?為娘讓你好生讀書,就是為了讓你以后不受欺負(fù)?!?br/> 林昭這個年紀(jì),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因此他吃飯很快,三兩口吃完一碗飯之后,自己又去盛了一碗。
“阿娘,要不然我再在東湖鎮(zhèn)陪您幾年,反正我年紀(jì)還小,不急著去考學(xué)?!?br/> “再過幾個月,你便十三歲了?!?br/> 林二娘對于功名,似乎有著莫大的執(zhí)念,聽到了林昭這句話,向來溫柔的她,氣的柳眉倒豎。
“你不去進(jìn)學(xué),便要在東湖鎮(zhèn)放一輩子牛!”
林昭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他倒不是不愿意進(jìn)城去見識見識,只是自己的母親性子太過柔弱,自己在家里,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幫著她擋下來一些,自己要是去了山陰縣城,她一個人留在東湖鎮(zhèn),不知道要給正房那邊欺負(fù)成什么樣子。
不過見母親生了氣,林昭也不好多說什么,他連忙放下碗筷,開口道:“阿娘莫生氣,我去城里,去城里就是……”
林二娘這才點了點頭,伸手把林昭開始收拾林昭吃完的碗筷,一邊收拾一邊開口說道:“你今天早點睡,明天一早便跟老鄭的車去城里,他每天早上都要進(jìn)城送菜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