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閣原是言家代代傳承經(jīng)營下來的,所以提起這言家,便是說富可敵國也算不得夸張。而這言家,除了老老實實的繳納稅款外,也實在算不得低調(diào)。
從祖輩言裴言不悔,到父輩言琮言寒石,再到如今的言書言玉璃,一個比一個奢華金貴,恣意張揚,酒醉金迷。
這樣的人家,又近皇都,按理來說是最會被皇家所忌憚,可偏偏,言家開家至今,一直算得上平安無事。
為此,坊間也有不少傳言,傳的最多的,自然是說言家背靠大樹好乘涼,而在這皇城,最大的樹除了高高在上輕易連名字都提不得的那一位,還能是誰?
畢竟在這一塊招牌砸下來就能死幾個士大夫的皇都,言家和七寶閣這樣世俗的存在,本就算得上是一種不合常規(guī)。
言家的宅子很大,坐落在城外的碧水湖上,雕梁畫棟很是氣派。除卻不敢用紅黃做基調(diào)外,整體格局倒很有幾分親王府的氣派。
而這,也是言家聲名在外的一大緣由。士農(nóng)工商,商人本是最下一層,憑他再富,也還是難脫商人的銅臭之氣,總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可偏偏言家不同,明明是在皇城里頭,皇家眼皮子底下,越界至此卻沒有任何聲音提出問責,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奇景了。
落車上轎,七轉(zhuǎn)八繞后,終是到了正廳的大門,早有得了消息的隨從由老管家楚晉帶著侯在了門口。
說起這老楚,跟七寶閣里的老秦本就是表兄弟,但比起老秦的愛憐敬畏,作為內(nèi)管,老楚對言書更多的是心疼和寵愛。
老爺去世后,二爺又執(zhí)意從了軍去了邊塞,整個七寶閣都壓在了這小三爺?shù)纳砩?,他的身子本就孱弱,事兒一多自然就更難調(diào)理了,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小小的人兒也不知哪來這樣多的心思。
楚晉站的工整,看著轎子越走越近安然落地,一只纖長素白沒有半點繭子的手從轎子中探了出來。
只看這手便知內(nèi)里坐的是個文弱的主兒,但那雪白衣袖上三鑲?cè)凉L的黑金色騰蛇圖紋,又昭示著,這人絕對不好欺負。
老楚上前一步,越過韶華宛芳親自將言書從轎子中接了出來:“三爺,今兒回來的可早?!?br/> 言書笑的溫柔:“楚伯,不是和你說了嗎,這幾日風大,不要老是站在風口上等我,回頭撲了風可怎么辦?”
老楚嗔怪道:“怎的?三爺嫌棄老仆年紀大了?比不上你那些知己嬌客?若是如此,你便早早的尋個好人家的姑娘娶了,成了家,自然不用再對著老奴這張老臉?!?br/> 這話聽著耳熟,不正是方才在七寶閣秦叔說的話嗎?這兩兄弟,性子迥然,樣貌迥然,愛操心的毛病倒是如出一轍。
韶華才被恐嚇的憋屈,此刻聽了主子被念叨,心里偷笑,然而,嘴還沒裂開,身上突如其來的被凝上了一道寒光,細細一瞧,主子神色如常,但韶華清楚,那種切身的寒意,絕對不是錯覺。
言書反手挽了楚晉的手:“楚伯,我才十九,大哥雖是不在了,好歹上頭還有個二十好幾的二哥。都是打光棍,你怎么不多說說二哥。”
老楚吹了吹胡子,有些不滿:“十九怎么了?你爹爹十九的時候都有了你大哥了。你二哥不聽話,跑到邊地去,我說不到他,難道還說不到你嗎?”
言書便是八面玲瓏,心有七竅,也用不到真心實意關(guān)心自己的老人家身上,只得一邊陪著笑道是,一邊朝著家宴的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