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赦免了方源?”
東陵侯盯著許公公,眼中滿是懷疑。
在他心目中,秦王不過是個軟弱可欺的小姑娘。
當(dāng)年還是依靠他們?nèi)齻€托孤大臣才得以坐穩(wěn)王位,所以一直以來都對他們言聽計從。
沒有東陵侯的許可,秦王會擅自赦免一位他薛松的死敵?
“許公公,你該不會在假傳圣旨吧?”
許公公面色一肅,將圣旨交到東陵侯手中。
“我許世安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我王旨意。侯爺若是不信,可以隨意查看。但凡能找出半點造假的痕跡,侯爺大可在此取我項上人頭?!?br/> 許世安言之鑿鑿,但東陵侯不為所動。
他展開圣旨,準(zhǔn)備一字一句的仔細查看。
“大王出行,閑者退避!”
街邊傳來陣陣踏靴聲,擁擠的人群開出一條道路,在高頭大馬的黑甲騎士身后,是秦王的旌旗與鑾車。
東陵侯盯著那面肅穆的‘秦’字旌旗大驚失色。
秦月容不止下達了釋放方源的旨意,甚至還親臨法場。
法場乃是污穢邪惡之地,一向被視為不吉利的地區(qū),各國王侯對法場向來是敬而遠之。
儒家曾喊出君子遠庖廚的口號,列國貴族對法場也持有相同態(tài)度。
自大秦開國萬年以來,還從未有過秦王車駕奔赴法場的情況出現(xiàn)。
在東陵侯還在思考時,秦月容的車駕已經(jīng)到達法場外。
黑甲騎士高呼:“我王駕臨!”
鑾車停下,秦王行鑾緩緩?fù)O隆?br/> 由金絲編制而成的門簾被一雙玉手撥開,露出了秦月容嬌俏的臉蛋兒。
南鄭侯、平陽侯、東陵侯齊齊上前迎接,滿朝文武各個俯首,萬千百姓皆是跪拜。
“恭迎我王駕臨!”
在眾人的襯托下,獨立法場上的方源顯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扎眼。
他還未從友人逝去的悲傷中回過神來。
“方源,你好大的膽子!”東陵侯大聲叱罵:“你真以為得了圣音賜福,我大秦便奈何不了你了嗎?”
“薛侯爺,可以了?!鼻卦氯萏执驍嗔藮|陵侯的話。
她在東陵侯震驚的目光中,撇下滿朝臣子不理,徑直走向方源。
直到靠近方源,她才發(fā)現(xiàn)方源正在仰頭望天,似乎這個人對于周遭發(fā)生的劇變渾然不知。
淡淡的血腥味傳來,秦月容看見了血泊中的孫伯仁,他的面上還掛著些釋懷的微笑。
這讓秦月容冰封多年的內(nèi)心也不免出現(xiàn)些許松動。
正是她的命令釀成了這場悲劇。
如果說有人要對孫伯仁的死負責(zé)的話,她便是罪魁禍?zhǔn)住?br/> “方卿是在怪我嗎?”
“方源雖然愚鈍,但卻不是癡傻之人。伯仁的死,與您無關(guān)。況且他現(xiàn)在已入輪回,舊事就不必再提了。”
秦月容望著方源那張真摯的臉,從他的神情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痕跡。
不像是悲傷,也不像是喜悅,而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淡然。
她的內(nèi)心掙扎了一番,她踮起腳尖靠在方源身邊耳語。
“孫伯仁是我手下豢養(yǎng)的死士,是我派他去天牢……”
“我知道。”
方源不等她說完便將秦月容打斷:“我在秦國舉目無親,平生也沒有什么朋友。我痛斥東陵侯時,滿朝文武無一人為我發(fā)聲。思來想去,能派人來救我的,也就只有大王您了?!?br/> “你真的不怪我?”
秦月容輕聲細語,她甚至都記不清上一次這么說話是什么時候了。
她生怕?lián)軇恿朔皆磧?nèi)心的某根弦,讓這位她看重的臣子從此遠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