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從城外回了溫府,溫彥行怕陸婉兒今日受驚后仍會心神不寧,特命了仆僮將母親送來的棗花蜜交于府上管家送去小院兒里。
而仆僮眼瞧著公子還在作扭捏遮掩之態(tài),便故意自作主張,親自將東西送去交給了小丫鬟玲兒,還特意說明是遵了少爺的囑咐送來,讓陸二小姐睡前沖調一杯,以作壓驚之效。這倒讓遲鈍的小丫頭心下也有了些疑惑,畢竟今日是親眼瞧見了少爺英雄救美的。而這蜂蜜就更是細心了,莫不是自家少爺瞧上了二小姐?那二人當真是郎才女貌,著實太般配了!
不敢妄自猜測和表現的更多,玲兒只是一邊為陸婉兒沖調著香甜的飲品,一邊將此物是少爺特意命人送來之事細說給陸婉兒聽。表面上毫無波瀾的陸二小姐,接過棗花蜜水的心卻是像口中滋味那般甜絲絲的,畢竟無意之舉與刻意為之給人的感受還是不同。
嘴上淺淡地說著,讓玲兒幫她記得,待新茶到貨后從店里取一些上好的送去給溫彥行,以表感謝之情。看不出小姐是何情緒的玲兒,也不好意思再說更多,只是乖巧地應下。
沒過多久,也就是陸婉兒剛剛把農莊與地窖改造等具體事宜,同溫家老爺商量清楚,并把手中積攢地一部分銀錢也給了溫家老爺,與之商定好基本合作形式與分紅比例之后。剛想舒一口氣的陸婉兒,便同新近一批貨物一起收到了姐姐關于父親生疾的信,雖信上說也無大礙,但倘若是尋常毛病大概姐姐也不會提及才是。
望著天空中南飛的雁群,陸婉兒想自己還是趁著寒冬未至,不如帶上幾個家丁和玲兒返回洪州一趟。一來順勢瞧瞧父親的病情;二來也看看能不能回去解決一些眼下生意上貨源比較單一的問題,畢竟這一年多來進貨之事全托給了姐姐,自己也未能親自做些安排。
再有還能回去看看沐舒,自己這一走一年半之久,怕她早已知曉了和離之事卻又不知自己近況,恐是這兩年都在憂心不已??傊呐乱院笙胍W∫手莞?,也是時候回去一趟向父親,向姐姐,向舅舅他們做些交待和安排了。
陸婉兒只與溫家老爺和夫人打了招呼,說是需親自回洪州一趟,安排一番貨源之事;而至于來年生意事項,大可按商議之計早做安排。至于歸期短則兩三個月,若是天氣不好那便年后開春兒回來,定不會耽擱太久,等她回來尚來得及仔細安排生產和銷售等事宜。
于是趕在霜降前,陸二小姐便起身南歸了,大抵是預判了自己估計要來年開春回來,于是僅兩三日的時間,還是托溫老爺為她準備了一批當地盛產的果干和堅果炒貨類的,即便回了洪州,要呆上幾個月的時間,剛好趁年節(jié)時候賣上一賣。
只能說陸二小姐這是把行商賺錢之事刻進了骨子里,為此溫家老爺還特意多派了幾名府中家丁以護持其路途安全。而這件事,卻是沒有人跟溫彥行提前打招呼的,等他知曉時人便已是走了,不然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又會找些看望姑母等蹩腳理由,想要一同護送她回去。
有些人常在眼前晃著,許是會讓人覺得來日方長,有眾多不能宣之于口的話語和情感,尚能藏于心中,理智管理。而當這個人突然離開,且不知歸期以后,有種叫做思念的東西就可能會悄悄瘋長,溫彥行對陸婉兒的感情便是如此。
自從京中回鄉(xiāng)守孝始,便在城外驛站見到了陸婉兒,一晃竟默默相伴一年多了;望著復又冷清的小院兒,可能唯一讓他稍作冷靜地,就是心里篤定她一定會回來的。畢竟生意尚在,她的志向和興趣都還在沂州城里,至于何時回,哪怕具體日期不得而知,但考慮那些店鋪里的瑣事,估計也不會太久才是。
近來溫彥行主動幫父親去盯農莊修整一事,朝中之事既然暫無能力遠顧,溫父倒覺多了解一些生意上的事也未嘗不可,治家與治國雖本質不同,但都是需要經營之道,起碼在知人善用方面都是異曲同工的道理。
轉眼北方已經入冬,而溫彥行心中期盼之人還未遠歸,他能做的也只是將其臨行前安排的事情,盡量盯著府中下人繼續(xù)完成。另外也從同僚信中得知老師在朝中近來并不順遂,圣上對于戶部主事之“奸佞”愈發(fā)信任和依賴,甚有些事聽來都覺可笑。
那位頗受老師痛恨的無德無才之人,甚至近來更加妄言得寵。有一回其上奏請求令京兆府用兩稅青苗錢購買一百萬圍草送進宮苑中;而老師陸相與趙相上書此事認為,如果這么做了,那么京兆一府的百姓從冬天倒夏天幾個月都將搬不完,那所有勞役都得為此事停下來,其他各種運輸供應也必須全部停掉,此舉定會妨害農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