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決絕的陸珍兒,當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許多年后,陸婉兒才明白那時姐姐,心中是從絕望中反而生出的平靜,是做了陸珍兒當下能做的最理智地行動。
而當初婉兒,卻覺得姐姐太傻了,哪怕私奔也不至于做出自殘這般極端行為。況且,并沒有走到窮途末路,毫無回旋余地的絕境里。一沒與那呂公子私定終身,僅是些互有好感而已;二亦沒有實質(zhì)性地婚約加身,一切都看似未成定局。
父親大概是更無法理解的,甚至終生都無法釋懷,一向為陸府驕傲的大小姐,從不曾讓他憂心過,為何就突然成了如此陌生地模樣。
一出狗血劇,還沒開始,就硬生生戛然而止。
沒有了后面的私相授受,棒打鴛鴦,堅貞不渝;更沒有奮發(fā)圖強,考取功名,榮歸故里……
第二日始,陸家大小姐——陸珍兒突生頑疾,需長期在府內(nèi)靜養(yǎng),不便見客,也不適合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面,痊愈之前亦不考慮婚嫁事宜。
陸家大小姐這身子,當真是不爭氣,正值大好年華卻偏偏生了這莫名的病,惹得洪州城內(nèi),許多人唏噓不已。
不過陸家這兩年,生意倒是蒸蒸日上?。?br/> 瓷器這類物件,尋常百姓家大都是買不起的,最會逐利的商人,本就嚴格控制著出窯的數(shù)量。而自從陸記玲瓏瓷上市以來,更是奇貨可居,頗得那些世家貴族們追捧,如此新穎巧思之作,連京中貴人們都贊不絕口,訂單量與日俱增。
陸家大小姐深居簡出,二小姐向來也沒什么才名,周姨娘又出身低微,于是這陸府女眷開始在洪州城異常低調(diào)地過了幾年。
后來陸婉兒也曾去墨齋見過那呂懷山,總不是一位膚淺之人,當沒那么在意外表才是。只是,雖有情之人亦不忍心姐姐每日凄苦,可令陸婉兒沒想到的是,決然斬斷那點兒情絲的并不是那位,論起來也算有情有義又有擔當?shù)貐喂印?br/> 而是再提及此人,自家姐姐平靜的仿佛從未認識過這么一人,未動過心,也沒有過任何交集。兩兩相忘,互不糾纏之間,一切都是陸婉兒臆想出來的意難平。陸珍兒也并未過得,像旁人理解的那般凄苦。
臉上多了一條細長的傷疤,時日一久,雖顏色泛白也不是多么的駭人,卻總是種殘缺。父親原本也想著尋個不那么挑剔的人家,或者之前那個門不當戶不對之人,倘若愿意入贅了陸府,倒也未必不可,尤其對女子來說,總是這一生還是該有個著落。
可周姨娘幾次三番,帶著父親這些意思去姐姐那里,都被陸珍兒委婉又堅決地拒絕了。
姨娘倒也不敢明里表現(xiàn)出強勢或嫌棄,自己那頭況且還應(yīng)付不過來呢。陸府營生紅火,陸老爺又年紀不老,哪怕自己沒那個心思,也有些人會撮合攛掇著,想給他送幾個美嬌娘來。
家大業(yè)大,就是一直養(yǎng)著個陸家大小姐也沒什么,尤其是畫工了得,才情也依舊斐然。陸記玲瓏瓷近幾年許多圖樣都是出自這位大小姐之手。除卻此事之外,對人情世事、生意經(jīng)營,乃至家族瑣事依舊性子冷清的小姐,總是威脅不到姨娘的地位。
可這陸老爺想要娶妻納妾,于周姨娘來說,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說來,這姨娘周氏倒也是個十分拎地清的狠人。自家老爺納妾這事兒,宜疏不宜堵,與其撒潑犯渾平添夫君厭惡,倒不如自己親自操辦,選一個年輕貌美又能在掌控范圍內(nèi)的,既貼了心又能借此彰顯自己不善妒地一面,豈不是更有了當家主母的風度。
講起來是心計,說到底又怎不是無奈之舉,在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
新人進門,內(nèi)宅和睦,這陸家老爺本也不是個折騰的性子,一時之間倒也一派和睦,至于這私下里兩位姨娘間的微妙關(guān)系,只要波及不到陸婉兒和姐姐,權(quán)當不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