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藥竹齋暖,搗茶松院深;多病逢迎少,閑居又一年。
就這樣,時光也未曾因為誰人的糾葛而慢下腳步,等待他們及時醒悟或鼓足面對的勇氣。
除卻個別人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地距離感,這個新年還是令山上眾人倍感珍惜與高興地。是一種歷經(jīng)磨難劫后余生地幸福,難得而珍貴。
平日里頑皮或愛哭鬧地孩子,干凈有禮地來向二小姐拜年問安;溫父也以茶代酒向她表達著復(fù)雜地感激與祝福。
陸婉兒看著眼前從錦衣玉食到布衣短襖地溫家人,臉上依然洋溢著對新一年到來地雀躍歡欣,內(nèi)心還是生出由衷地欽佩與感動。
人生是需要這樣地期盼與信心支撐的。
苦難終究會過去,而那些由此新生地部分會更加堅韌,就像玲兒與清山悄悄牽起地手,羞澀中飽含堅定。
陸婉兒借著鼎沸地?zé)狒[,看向正被善意包圍地林曉陽,還有身旁同樣不茍言笑地管家和呂懷山、御醫(yī)等,主仆幾人有些無措地應(yīng)付著那些喝多地?zé)崆?,冷靜地人就連酒量都是深不見底般自持,這倒與心思簡單地眾人們頗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呢?陸婉兒微醺地猜測著,她并未喝酒卻也覺有些醉了,發(fā)燙的臉色想來已是坨紅一片。
盯著桌上的酒壺,忽想起此生喝酒次數(shù)簡直屈指可數(shù),滋味還是辛辣嗆出眼淚地嗎?她鬼使神差地悄悄伸出了手......
就是泯了一小口,記憶好像瞬間被帶回還是青蔥模樣地陸府二小姐,偷偷去家中酒窖抱出一壇,后來醉倒不醒人事的那夜;而第二回是與沐舒一起又是喝到昏天黑地,二人又哭又笑地折騰了一夜。
陸婉兒忍不住被那時鮮活地自己逗笑了,卻不知林曉陽也恰巧隔空看見她抿嘴偷笑地模樣,眼底也似乎閃過一些不易察覺地動容。
守至深夜,所有人都長了一歲。
過完今天,孩童們就會懂事一點,大人們也更成熟一些,而年邁之人或許是對風(fēng)雨兼程地人生緩緩釋然。酒意未能加深陸婉兒地醉意,反而讓她重新清醒起來,終于知曉那些喝不醉地人在想些什么了,她苦笑。
原來,會擔(dān)心今宵酒醒何處地人,才是幸福的。
管家已經(jīng)著人安排散場事宜,很快除了桌上的杯盤狼籍,就只剩下比宴席開始前更加冷靜地人,面面相覷。直到得出空閑,才在林曉陽的示意下互相更盡最后一杯,而后拱手離去。
迷糊地玲兒本來還想著為二小姐侍寢,卻被陸婉兒遣清山將其送回房里休息。
于是,場中除了站立在東家身旁的管家,便只剩林曉陽與陸婉兒隔桌相坐;幾人都未曾言語,陸婉兒也意欲站起來福身而去,不曾想?yún)s被最不可能叫住她的人,出言叫住了。
“想要再喝一杯嗎?”林曉陽的話,到底是讓她怔住了腳步。
陸婉兒覺得自己是該婉拒并離開的,兩個清醒地人喝酒又有什么意思,可是對于新年第一個邀請,禮貌上她是不是不該回絕?管家識趣地拱手要走,卻不知又被二小姐出言留了下來。
“大掌柜,一起吧。他腿腳不便,等會兒喝醉了怕是還要麻煩你送回去呢?!比齻€清醒地人一起喝,就有意思多了!陸婉兒有些惡作劇地想。
她也沒有主動移到林曉陽那桌,而是在原來地位置復(fù)又坐了下來。
然后場面就是大掌柜一人面無表情地尷尬起來,他抬頭看向林曉陽,心里想著只要東家示意他離開,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離開,大不了守在外面等他們二人喝完就是了。
哪曾想林曉陽也沖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重新坐下來。
若是一般伙計,譬如呂懷山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受此等安排,可到底還是那個老謀深算地管家,拿起酒壺斟滿一杯端至陸二小姐面前,說了一句“二小姐,抬愛了!”;然后一飲而盡,又接一句“我先去看看山上是否都已安排妥當(dāng),去去就回!”。說完頭都不抬,拱手便退了出去。
原來,只要自己不愿陷入尷尬地境地,那尷尬地就會是旁人。果真又是從大掌柜身上學(xué)到了,陸婉兒眼瞧著管家全身而退,半點落荒而逃地窘迫都未曾留下,竟忽覺其認真推辭地模樣甚為可愛,搖頭輕笑間自顧自對著敬酒地空氣喝了一杯。
宴席上察覺到她偷偷喝酒地舉動,林曉陽其實是第一時間小聲問了身旁御醫(yī)的,大夫說只要不過量,偶爾這一回?zé)o妨。